我们连队里有一个俱乐部,说是俱乐部,其实也就除了一个乒乓桌,还挂了些部队的各种条例、规定以及奖状什么的,就像单位里都有的荣誉室。那天,指导员把我带到俱乐部内说:“这段时间,就让你发挥特长,把俱乐部美化得漂亮些。”我正为没时间作画而犯愁,这可是天赐良机,于是全力投入工作,整整半个月,便把个俱乐部布置得耳目一新,此外还包下了连里两大块黑板报的绘制,我是把黑板报当成美术创作来画的,画得细腻精到,大受战友的欢迎。一天,团部俱乐部王主任到我们连检查工作,见了布置一新的俱乐部各种装饰和黑板报,颇为惊讶,指导员得意地把我领到王主任面前作了介绍。当时恰逢营里要召开党代会,王主任二话没说,当即把我带走,到营部布置会场——写标语、画宣传画。而这一走等再回到连队已是两年之后。
两年中我被逐级借调,从营部、团部、旅顺基地直到北京海军总部参加各种宣传和展览工作。我把学校学到的东西用于展览,画先进事迹连环画、宣传画。同时也学会了版面设计,展览制作的技术,备受夸奖。为迎接1964年在京举办的第三届全军美展,1963年海军文化部抽调各基地专职创作人员入京召开美术草图会议。士兵参加会议的只有我和东海舰队的黄宜中。在北京我们观摩来自各舰队、基地的创作草图并交流各自的创作经验,我的草图被通过。我还有幸结识吴敏、吕恩谊、李宝林、高泉、吴彤章、杨列章等一批海军画家。
回到了基地,基地俱乐部美工室成了我和另两位战友的创作室。旅顺基地原是1956年才由苏联军队移交中国接收的,俱乐部内遗留不少苏军的油画作品、画册及军队画报,在当时于我无疑是沙漠中的清泉。白天作画,晚上就如饥似渴地欣赏,临摹。在这段紧张而又快乐的日子里我创作的两幅中国画作品均入选了全军第三届美展,作品取材于我最熟悉的炮兵生活。一幅是战士在炮位学“毛选”,一幅是反映军事训练生活,都被选入画册,一幅还得了奖,被中国美术馆收藏,寄来了三十二元收藏费。人民海军报、解放军报、解放军画报也刊登了我的画,寄来了些稿费。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还出版了两种单片,寄来稿费一百元。那年我刚满20岁。
1965年,我们连队换防,为了留下我,终于一纸调令,我被调到团政治处任放映员。1968年,尽管团部、基地俱乐部都想留我,但当时正处“文革”期间,因为剥削家庭出身的缘故,我只能复员退伍。同年3月,我无奈地挑起了扁担,一头是跟随我六年的军被军服和挎包,一头的旧弹药箱里放着书籍、画册和画具。带着一丝惆怅,我一步一回头地告别了旅顺军港。
复员后我当过黄浦江上的水手,又当了大学教师,还当了几年官。但始终与绘画相伴,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现代军人都是我曾经创作的题材,毕竟我的艺术生涯从军旅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