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初秋,部队奉命在新疆罗布泊地区建设一项国防工程,我作为政治部干事参加了指挥部工作。指挥部下辖两支部队,分别负责交通运输和修路建屋。
满载着军人、汽车和后勤保障物资的专列从酒泉基地出发,经过几个小时风驰电掣般行进,傍晚时分停在茫茫沙海中。一声令下,我们从火车上拿出铁锹,在路基下开阔的沙土地上挖个简易小坑,架上铁锅,倒进水,将带来的干柴生火烧水,水烧开后,再放进准备好的面条、蔬菜和调料。行军途中的第一顿饭,是清一色的面条,简单、快捷。那野餐的味道早已淡忘,唯有当时场景犹历历在目: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火车半夜到达终点站吐鲁番。汽车队将固定在火车上的汽车开下来,从此我们将依靠汽车进入罗布泊。第二天我和两个士兵爬上一辆卡车,车上装着办公用品和文书资料,以及自用的卧具等,我们兼有押车的任务。汽车驶出戈壁绿洲,转眼来到天山脚下,气温下降,感觉凉快了,大家的心情为之一振。但好心情很快被上山下山的汽车颠得荡然无存。看来装车时我们犯了一个错误,将床板作护栏竖放固定在车厢周边,人坐中间,如坐井观天,看不到上下的路,任凭车子颠簸,极易晕车,有的同志开始呕吐。问司机还要多长时间,司机总说“快了”。几个小时下来,大家的脸色都变白了。指挥部政委微笑着说,这是唐僧西天取经之路,我们今天有汽车坐,这点苦算不得什么。
好在那时年轻力壮。我们在和硕县一个名叫马兰的村庄住宿。这里是进入罗布泊的前沿,沙土地上到处长着野生的马兰花,形如韭菜,花多紫色,博斯腾湖丰沛的水滋养着它生生不息,形成一道美丽的景观。早上重新编队向辛格尔进发。我被安排坐在一辆吉普车的副驾驶位上。驾驶员告诉我,将经过几段搓板路,你用手抓住面前扶手。果然,经过车轮挤压的沙砾地,形成凹凸不平状似洗衣搓板的路况,车行时左右摇摆、上下弹跳,有时屁股会被弹起几寸高,头顶不时碰上帆布篷盖。有时陷进软沙窝,还要下车帮着推抬。幸亏司机熟悉地形地貌,化解了不少险情。一次到友邻部队联系工作,返回时天降雨雪,车轮上虽缠上了防滑链,司机还是特地关照,紧紧抓牢面前把手,如果车子打滑转不过弯,为避免出翻车事故,车将顺势滑下去,大家不要惊慌。幸好汽车顺利转过了弯道。
当我们到达目的地安营扎寨后,野生动物便逐渐出现了。住地附近有条形状小山峦,有骆驼刺、甘草、红柳、灌木丛,还有一个淡水湖,大约二三亩,天光云影,映照其间。偶有几只野鸭在水中游弋,傍晚有黄羊结伴来饮水。当初选择这里作工程点,一定与这水塘有关。因为罗布泊已成干涸的戈壁,最缺的是水,正因为水塘里有宝贵的淡水,才有草木丛生、动物出没,也使进驻罗布泊的人有了生命的依托。开始时我们还只是欣赏水塘如翡翠般的美丽。一个月后,拉水的水罐车经不住长途颠簸,纷纷趴窝,饮用水一时接续不上,部队和机关便只能用水塘里的水了。实际上,看似清澈见底的水并不宜食用,经化验,有一些指标达不到饮用水标准。用这水做饭泡茶,致许多人肚子不舒服,拉稀。记得指挥部一位首长常拿水杯到我帐篷来,问“有没有好水啊”,他说的“好水”就是水车运来的水。我们如实相告:没有。官兵一致共度艰难,同时抓紧联系用卡车拉水……生活是艰苦平淡的,又是永志难忘的。最近从电视中看到我国神九上天,激起内心的欣慰和自豪,更感到当年在戈壁滩生活工作的意义。
越剧表演艺术家徐玉兰、王文娟也曾是上海兵,明日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