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王少民师兄短信,不胜伤感,知道我们亲爱的老恩师、杰出的电影教育家、剧作家汪流夫子仙逝了,我坐在书桌前久久心绪难平。廿余年前,我就读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的时候,汪流夫子主教我们的剧作课,先生的教诲仍清晰地记在我的脑海里。
他的专著《电影剧作的结构形式》1985年获广电部颁发优秀教材奖;由他编剧的影片《哦,香雪》曾获得第4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国际青少年电影节中心奖”。汪老师上课从来是温文尔雅的。有一次,他给我们讲他对于现在的电影市场形势很是担忧。他出差上海,开会之余没什么事情,就闲逛街景,走到一家电影院门口,由于职业的习惯,想过去看看正在上映什么电影。走近一看是放映张军钊导演的影片《一个和八个》。他马上买了票,学生的这部影片,他还没来得及看,这正好赶上了。进到影院里面,已经开始了,他就找座位坐下,汪老夫子本来就眼神不济,高度近视,反正坐下了就好。一部影片看完了,灯亮了!他震惊了,影院里的观众不多不少,一个和八个。他就是那一个。那八个观众还有一大部分是谈恋爱的。他悻悻地走出影院,恐怕晚上夫子要佐一杯老酒,就几只醉虾解闷了!因为他深解沪上美味,他原本上海人氏。
先生晚年一个人独住在学校,我的老师田金夫热情好客,经常买点新鲜吃食,把汪老师请到家中,一啖美味!田老颇讲孔夫子之教训: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为酒无量!汪老师口嚼美味,咪上几口二锅头,不大一会,脸色绯红。田老师的炸酱面,汪先生最爱吃,这时,他会客气地请我们师娘为他擀上一小碗面。他说,田家面最好吃的就是菜浇头。就拿吃炸酱面来说,汪流先生曾告诉我:“他炸酱就要一个小时,其中酱的比例很有讲究!”他凑到我耳边小声告诉我:“趁老田几杯下去,我套出来的!他这酱要三成干酱,用鸡汤和开,再放三成鲜黄酱,再加四成的甜面酱。你看看多讲究!”
还有一次,我在筹备拍摄电视剧《欧阳予倩》,导演系特意召开了一次剧本研讨会。郑洞天老师把汪老师请了来,大家纷纷发言。最后,郑老师请汪老师说几句,汪先生呷了一口水,开始发言,他对剧情、人物,以至于很小的细节都给予了很多很好的建议。一看他是做了案头工作,有备而来的。作为一个学生的作品,他竟那么认真细读剧本,很让我感激他。会后,他对我说:“记住,一部影视作品你要登名字吗?要登的话,可千万别让观众指着你名字骂你呀!”
我现在也在教学,也在带研究生,我嘱咐学生的正是老师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