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河中学

　　高三（6）班

　　秋日的西安，太阳懒懒地挂着。大雁塔下的广场上，游人如织，三五成群地踏着红枫黄叶，欣赏着号称亚洲第一的喷泉。虽然有些风尘，但阳光在融入了唐音的水汽的氤氲下，倒是更显柔媚，教人分不清是初冬还是暮春。

　　远远就可以听到那盛唐的华章，和着花香一起灌入人心。循声漫步，随即进入了一个灵动的世界：时高时低的喷泉、忽紧忽慢的音乐，还有那隐隐约约的落花的芬芳……至于那相貌平平的大雁塔，倒让人无暇顾视了。

　　我欲一睹大雁塔风采，快步跨上台阶。伴随着渐渐进入视线的大雁塔，身后的尘嚣总算退到十里之外了。可粗略地张望一番后，大雁塔似乎又算不得是我理想中的塔了。我一直以为，所谓塔，如果没有六和塔锁定钱江的王气，也要有白塔那样柳浪空濛的秀气。但大雁塔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灰黄斑驳的青砖，算不得高的塔刹，还有几处被岁月磨蚀的檐椽。何况塔顶与塔基的比例如此之大，让我觉得它有点笨拙。

　　我不免想转身离开，又实在留恋那馥郁的花香，只好绕塔身散步。一次次在雁塔近处仰望。虽然还是原来模样，感觉又有些不同：砖的斑驳，塔的厚实，仿佛无言的老者，单以其沧桑的背影就能使人肃然。不知不觉我绕了好几圈。从那券洞中，我似乎看到了无尽的黑暗，可这又并非是简单的乌有。就好像透过禅师的眼睛，看到的永远是平静清澈的潭面，面对形形色色的繁华，潭水丝毫不会为之泛起涟漪。这倒有些耐人寻味了。

　　我决定登塔以找出答案。塔中，除一些文字介绍，余下的便是一股浓重的黄土气味。转过几级石阶，闻名遐迩的题名碑映入眼帘。一块一块明代的刻石，同青砖一样斑驳，那些文字仿佛要继续述说它们主人的成就。其实，雁塔题名的历史本与大雁塔的历史一样长，白居易不就曾是“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么？可惜我们只能用想象来还原当年题名流饮的盛况了。那一群群春风得意的新科进士竞相在雁塔留名，耀眼得如同塔前飞舞的香花与水法。大雁塔则静静地承载一代又一代的喜悦，再送走一代又一代的忘却。正如现在它还是稳稳地立在那里，任凭紫陌上纷纷扬扬的红尘穿堂而过。

　　再攀上几层，我驻足在一个券洞前面了。因为已近塔顶，广场上的游人也就化为移动的黑点。放眼望去，太阳恹恹地照在一大片松岗上，微风从洞外吹进来，颇有些凉意。一抬头，杜少陵“俯视但一气，焉能辨皇州”的名句映入眼帘。当夜幕披上皇州时，她的雍容或许更加动人。但恰如豆蔻年华的少女也有静若处子的时候一般，绮丽的古都也会有她宁静的一面：明灯在佛龛前悠悠地燃着，青烟袅袅。纵使偶有暖风闯进来，也要立刻收起罗裙，轻轻地在这片美丽的净土上徜徉……

　　凝视这明亮的堂奥，我又想起那经历了千年风雨的身躯。茹古涵今的雁塔不仅高大，更是伟大；不仅久远，而且永远。但在它身上又很难找出任何可以名状的永远的气质。单用庄严法相来形容之，是生硬的。因为无论是游人的熙攘、迁客的落寞还是盛唐的大气，离乱的悲声，都曾在这座塔里停留，都留下了各自的痕迹。可是，谁都不能成为大雁塔的灵魂。这倒并非因为雁塔本身就有“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的气质。相反，塔里除去明光，再无他物。不过，那些声音可能未曾离去。这座塔把它们都揽入自己的怀中，使尘世的万千情怀融为一体，并任其渗入自己的每一块青砖之中。在无意间它造就了永远的沉稳。如果要与六和塔或白塔作比的话，它所有的只是一室净空。

　　太阳终于沉入松岗了，喷泉开始踩着灵动的音符翩翩起舞。在黄昏的清风里，无言的雁塔又将开始接受新一回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