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花上小半年的收入,购买一座荒岛,最大的问题,还不是经济是否能够负担,而是,“你得有足够的坚持,才能应付周围人的质疑,才能受得了恶劣自然环境的考验,更重要的是,才能拒绝金钱诱惑,保护原生态,而不是去大兴土木搞商业开发。”
大山的孩子有情结
王越的本业是律师,出于职业习惯,他一直谢绝朋友们赠送的雅号“岛主”,严谨地将自己定义为:“基于契约关系的洋山港区虎啸蛇岛的租赁者和开发者。”但在周围人眼中,王越就是集浪漫痴狂和异想天开于一身的岛主。
谁说不是呢?为了圆自己的一个山水桃源梦,前前后后搭上几年的总收入,买岛,建房,一般人还真没这个决心。
采访王越这天,他刚从洋山深水港外的虎啸蛇岛回到上海市区。为在岛上修建基础设施,从去年11月开始,王越每周登岛一次,有时要在岛上待几天。这自然影响律师本业,家人常劝他“干好律师不就得了嘛”,他却一直没打退堂鼓,因为,“梦想,比租金更昂贵”。
作为一个年收入七位数的富裕“中产”,王越寻找世外桃源的源动力或许是大山孩子的童年情结。
王越出生在安徽凤阳,儿时推门即可见山,每逢寒暑假,他每天都要走上三四公里路,爬上山顶看日出,风雪无阻。这种对山的深深眷恋,使他不能满足于像其他一些人那样,在上海郊区找一块地、种几亩田、挖一个池塘、造几座假山,他希望,能以大山大水的大格局复刻儿时记忆。
“海岛鲁宾逊”并不浪漫
去春的一个周末,他独自驾车驶上东海大桥,海天一色中,不断清晰的大洋山吸引了他的目光。打听了很多人,他找到码头,弃车登船,径直奔向山顶。登顶四眺,远处海面上星星点点的小岛,让他留下了一番念想。时隔仅一周,他登上了大洋山外的筲箕岛。走过一座座海岛,2012年7月下旬的一个周末,虎啸蛇岛迎来了久违的客人。
那天,王越和朋友从海面上隐约看到岛上有建筑,好奇登岛。原来,岛上曾有军队驻扎,营房有一千多平方米,不过,年久失修,屋顶塌陷,隔墙坍塌,门窗全无,不仅墙壁严重损坏,连屋顶都长满大树。
让王越吃惊的是,在这样面目全非的营房里,居然还躺着一个正在听收音机的小伙子。小伙子25岁,是个羊倌,与150只羊一起住在岛上,几个月才回岸上一次。岛上没有水电,饮用水全靠山洞中的蓄水池。羊倌随身只有两件电子设备——手机、收音机,电力靠电瓶维持,白天捡柴火烧水、做饭,晚上就是一片漆黑。
“海岛鲁宾逊”的生活寂寞艰苦,来了客人,小伙子高兴坏了,与王越他们聊了一个多小时,才依依不舍作别。在返程的船上,王越难得地沉默了,后来,同行者才知道,原来,这个看上去冷静理性的男人,此刻心里正波涛汹涌,酝酿着一个惊人的冲动决定。
带着牵挂,王越一周后重新登岛,在羊倌带领下,顺着羊蹄踩出的崎岖小道,把小岛转了个遍。他们一路手持柴刀,劈开前方荆棘,不过,树梢长达一两厘米的尖刺还是穿透牛仔裤,在王越腿上扎出无数个血点。
黄沙运上岛价钱翻6倍
按照我国规定,无人岛属于国家,私人可租赁其50年内的开发经营权。王越辗转找到相关部门,费了一番口舌,终于拥有了“最适宜居住”的虎啸蛇岛——他看中的,正是山洞里的那一池纯天然矿泉水。
从去年11月开始,王越开始了艰辛的建设之路。
首先要修复面目全非的房屋,但仅仅是把建材运上去,就难倒了他和施工队。虎啸蛇岛没有码头,船只能停泊在礁石边,礁石到房屋所在的半山腰坡地有70米垂直高度,要运建材,得几个人接力卸到岸上,再背上山。第一船货卸完,王越就发现水泥黄沙这些陆地常用的建材不适合海岛,不仅代价惊人,200元一包的黄沙运上岛,身价翻了6倍,他们还得参照当年部队盖房子的老办法,就地取材,用石灰掺合泥土糊在石墙上,抹平坑洼。
营房上,树木参天,屋顶坍塌。王越跑了很多地方,找来分量最轻又防水的卷材,代替水泥钢筋铺上房顶杜绝漏水,再重新安装门窗。岛上没有电力,施工只能用最原始的工具,10个工人两个月没下岛,终于手工复原大部分营房,让大家有了一个不必再睡草席打地铺的地方,不过,也只是刚升级到上下铺而已。仅是这样,已让王越付出了数倍于购岛的代价。
不谈开发先保护
对于专家的“先保护、慢开发”观点,王越深以为然。因此,他从不与人讨论商业开发计划,相反,花了不少钱投入生态保护。
虎啸蛇岛原有树木不多,草皮也被过度放养的羊群啃成瘌痢头,所以,王越上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限制羊群数量,仅保留20只。随后,他买来花草、蔬菜种子和苗木,打算把小岛变成一个四季花开、绿树成荫的浪漫所在。
最近,西红柿花开得正艳,让周末上岛探险的朋友态度大变,从最初的反对转为支持。王越相信,武侠小说中的桃花岛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浪漫梦想。当人们愿意亲身走上小岛,凭海临风,一望无际,远眺巨轮,身边最后剩余的1/3反对者,也将不复存在,而这,便是大自然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