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有各式各样的甏:咸菜甏、老酒甏、酱油甏、骨殖甏……出现最晚而又消失最快的,是氨水甏。
一般的甏,口都比较圆滑,密封时用一张油纸把甏口扎紧即可;像老酒甏,甚至盖几张荷叶、搪一坨泥,封得就很密了。氨水甏可不行,只要有一点针孔,氨气就外泄,所以氨水甏有特制的阴螺旋口,配一个阳螺纹的盖头。可惜盖头旋紧了,氨气泄漏还是挡不住。
氨水很难弄,羼稀了,不见肥效;羼浓了,又伤庄稼。它的气味尤其刺鼻,狗闻了也打喷嚏;人在下风头闻着氨水味,气也透不过来;要是庄稼接着下风,就会被熏得一片枯黄。
虽说氨水难弄,但它是宝贝化肥,要配给才能买到。浇氨水时,众人如临大敌,衣裤扎紧不算,还要戴口罩。有次羼氨水不小心溅进我眼里,队长舀起河水就冲我脸。他说,要是再慢一点,你瞎眼也有份。
氨水甏形状不好看,国强等坏小子评论邻村姑娘时,就说某某身材“像氨水甏一样”,不知这家伙是怎么想出来的。
氨水甏只在上世纪盛行了十许年,现在再要找它,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