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初次看到“说走就走的旅行”时,心咯噔了一下,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是的,必须承认我很心动。它的魅力不在旅行,而在说走就走。
那时我刚生育完不久,人生经验增长的同时自我认知有待刷新,各方面状态急待恢复,而我的生活除了多出一个小可人儿外,最大感受是各种拽着我胳膊的阻力。我从不算是上进的人,却也焦虑人生从此进入下跌通道。为了抵御生活可能出现的松弛倦怠,那段日子我频繁去健身房,一边机器人般慢跑一边看玻璃幕墙下穿梭往来的车辆人群,有浮生若梦的荒诞感。练哈达瑜伽时我会冥想次日就斜挎个小包去卢布尔雅那。待到状态爬升回及格水准时,我几乎不再去健身房了。那段日子我看了钢琴家黄爱莲的自传。实话说她文笔啰嗦,长得也不好看,打扮更是奇出怪样,可你就会觉得她美:她不甘心只做个妈妈,她认为有她自己才会有她的孩子们;她始终婉转而坚定地向念力的方向行动,容光焕发。
单身的妙处是几乎随时能拥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恣意洒脱,近乎私奔。女友J小姐大我两岁,单身,知性,烹茶高手,经营一家茶艺工作室。她很清淡,快乐之一是能不定期地踏访各地茶山,与茶农交游。她对另一半并无实质要求,只希望他能陪她爬茶山,走走山道,闻着茶香大声唱歌。这很养人也很怡情,给人体注入元气,可这样的MR.RIGHT始终没有出现。幸运的是她没有遭到逼婚,尚能气定神闲用几个整天调配一味混合着六种植物的茶膏,日常打太极拳活络气血,她的女性的一面从未缺少滋养。当我坐在她10楼的小阳台上喝私房茶时,彼此传达给对方的是沉静,理解,是不谋其前不虑其后无恋当今,是心的自由。
很多人放不下独特而放浪的心之旅,以终身不娶不嫁的执著和才华重新定义都市的性格。我单身时也曾有过无数这样的试炼,自然也有过不少美丽的际遇。于是年轻时常会冒出些使用大词的情话蛊惑人心,比如“你是我心里所有的内存,而且是删不掉的宏”。如今的生活如行进在柔顺的草坪中,尽管也会有锯齿般的草把人割伤。有时你会迷恋这样的割伤,痛并激荡着。比如S小姐,因为先生的一次精神越轨,成全了一场她说走就走的俄罗斯之旅。
对随性跳脱的依然期待,使人从后青春到初老这段岁月变得丰赡。它总能微妙契合着人们越来越深沉的内心,使崎岖心路有了某种寄托。在分身乏术的岁月里,我甚至很喜欢去机场,看看电子显示屏上那些有着异域感的名字,想象某种逃脱和回归。好在儿子很快就能长大、茁壮,带着他,我依然可以有说走就走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