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很多地方,但在记忆深处最难忘的却是坐落在四川盆地中部的大佛古镇,因为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家乡。
故乡的香于我,便是那座古老佛寺里的檀香。在虽已千年依然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下,大佛寺肃穆而幽静。寺内的钟鼓声浑厚悠远,穿透厚重的尘烟,中气十足。一阵钟声过后,袅袅的余音在镇子上空盘旋缭绕,久久不肯散去。香客们来来往往,檀香也随着香客们的脚步散落在镇子中的每一个角落。那香气淡淡幽幽,可以使人清心、凝神、排除杂念,故乡的人性格多随和,我想一定是受了檀香的熏染。自从漂落远方,每去一处寺院,那四溢的焚香总是让我想起故乡的檀香,我会情不自禁地把它们作比较,然后下定论:无论寺庙多么著名,焚香多么高级,都没有故乡檀香那独特的芳香。
故乡的香于我,便是一桌香喷喷的九斗碗。古镇上有各种各样的美食:酒糟汤圆、油坨坨、糖粑粑、麻辣豆腐……只要走在镇上,无论哪一种美食都足以让你停下脚步来品尝。在我心中,这些美食却还不是最让人垂涎的,最让人回味和向往的是“九斗碗”。但这种菜不是在街上的饭店里可以吃到的,只有在乡村人家的红白喜事宴席上,由乡村的“油厨子”做出来的才是最正宗最地道的九斗碗。九斗碗也叫做九大碗,在四川各地的农村都有这种宴席,但凡是婚嫁迎娶、白丧下葬、小儿诞生、老人寿诞,都会摆上一桌桌丰盛的宴席,而这些宴席中的主菜就是九斗碗了。儿时我们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去参加宴席,因为只有在宴席上,我们才能吃到这些菜。自从离开故乡,我便再也没有吃到过纯正的九斗碗,但那浓郁的香气常常在午夜梦回时来轻叩我记忆的味蕾。
故乡的香于我,便是那一碗香甜的乳白色豆浆。父亲会做豆腐,劲道鲜嫩,因此远近闻名。但父亲并不是以做豆腐为生,他只有到了冬天闲暇无事的时候,才会拿出大锅和豆腐架来。每到这个时候,我们小孩子是最开心的,因为这就预示着以后我们每天早晨都有香甜浓郁的豆浆喝了。后来我长大了,走过千千万万里的路途,喝过万万千千家的豆浆,但在我心中,都不如那时候的一碗豆浆来得醇香可口。
故乡的香于我,是存在记忆中的香,它们如莲花之清净不染,融进我的血液,滋润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