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克友
老车的吱扭声伴着我的童年,老车轴承钢珠滚动的声音是童年动人的歌谣,老车是我最美、最温馨、最稚嫩、抹不去的记忆。
老车是老家农村儿时农用木板车。说是车,结构却非常简单,制作好的木板,装上两个护栏,再装两个拉手,加上一个轴承、两个轮子,手拉或推着即可行走。
别看它简单,老车却承载着太多太多:贫瘠和艰难,郁闷和欢笑,亲情和乡音,收获和付出,无奈和彷徨,幻想和坚持,懵懂和青涩,幸福和温暖,稚嫩和成熟,憧憬和梦想……老车就是那个年代的代名词和历史符号。
老车是父亲最忠实的朋友,是父亲的最爱。他悉心擦拭捯饬,加润滑油,一来延长轴承的使用寿命,二来拉起来也省力。
老车是父亲须臾不离的好帮手,每天伴他左右。在父亲娴熟地驾驭下,拉棉花、麦秆、玉米、大白菜、土杂肥;从小河沟拉水浇大葱、萝卜;干农活、出远门,帮邻里拉重物;载着我们几个孩子上街赶集,那个得意劲,绝不亚于今天乘坐任何一款豪车;我们几个不费脚力,就可以轻松抵达遥远陌生的地儿,走亲戚、看风景、买好吃的。记忆里,最远的亲戚都是在老车的陪伴下走到的,附近有名的大河、大桥、大山的第一次光顾,到外地赶庙会,看踩高跷、舞狮子,都是老车帮助完成的。去遥远的村子捡地瓜充饥,异地县城拉酒糟喂猪,赚微薄的收入养家糊口……老车在父亲手里几乎无所不能。
在老车的怀抱中,我们走出小村,走出拮据,走出闭塞,走出荒蛮,有了稀奇新鲜大美的记忆和不一样的感受体悟。
父亲着实是个好驭手。他曾经拉着老车行走数百里地,送外婆到很远的山沟小姨家,来回要几天几夜。偏僻的山野夜路,有老车相伴,父亲并不惧怕,脚磨起了泡,从不叫苦。刚有记忆时,有一回我意外负伤,血流不止,父亲吓得不知所措,情急之中想到了无言的好朋友——老车,拉着我飞也似地狂奔到公社医院。此事虽过去数十年,那位男医生的话仍记忆犹新:“虽然伤势不太重,如果流血过多也会误了大事,幸得及时赶来。”医护人员给我打麻药、处理伤口、缝针包扎,护士小姐摸着我小小的额头开着玩笑:“小男子汉只管放心,这伤口不会留下疤痕,肯定不会影响你找老婆!”这是儿时最真最美最纯粹的记忆。要是没有老车,真不知该怎么办!
老车承载着一段历史,它是时代的产物。老车独有的吱扭声,节奏美妙动听。老车的记忆伴着鸡鸣狗吠,伴着袅袅炊烟,寻常熟悉。
老车有功,它的地位无法取代。老车见证了父亲无私的爱,灌注了父亲无尽的情愫。想念老车,想念那个渐行渐远的年代。老车的记忆辛苦温暖,老车就是父爱的“号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