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一个盛夏时节,戴一顶海南岛椰壳做成的斗笠,着一袭粉底白花连衣裙,我将远赴非洲。这是我第一次迈出国门,也是我人生第一次乘飞机。
飞行了五小时后来到沙加国际机场,在这里转机我们开始搭乘德国汉莎航班,感觉在这里才真正告别了自己的国家。沙加机场硕大无比,房顶都好似教堂中的穹顶一样高不可及,到处窗明几净,流光溢彩,我生平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了与我们东方文明完全不一样的西方世界。
再起再落时就进入了非洲境内,当播音员发出诶塞俄比亚首都亚里斯贝巴的预告时,我心中一阵悸动,这可是海明威“乞力马扎罗的雪”的出处,那个年代海明威在文学青年的心目中就是外国文学的代表。他那冷峻、节制的文体将乞力马扎罗山和埃塞俄比亚高原都赋予了一种神秘又超然的色彩。
在埃塞俄比亚的亚里斯贝巴机场我们又下机、转机,接下来就转到了埃塞航空,飞机上的空姐和机组人员也都换成非洲人。
飞机经过乞力马扎罗山时,空姐提醒大家往窗外看。喔,乞力马扎罗山,竟然就在我的脚下,犹如天地间的一派泼墨,那山形仿佛千年生出的千根根须蜿蜒攀援而成,山顶上是四季不衰的积雪,大地上浑然而出的乞力马扎罗又让我记忆起了海明威作品封面的那副肃杀山景。不由得慨叹文学的魅力。
那时,中国青年对非洲知之甚少。在飞机缓缓下降在另一座城市时,我突然看到了成批列队在奔徙的斑马或者羚羊,直到两年以后我有幸去西非最大的自然动物园旅游后才知道了那是动物世界的大迁徙,是在季节要变化时动物整个家族为了生存的大搬家,可是在当时,即便我对此还一无所知,但那整齐的列队震惊了我。
再次下降、停靠的城市是肯尼亚的首都内罗毕,这里不只是我刚刚了解到盛产艾滋病的沃土,还是中非最繁荣的一个城市,内罗毕的野生动物园是非洲最大的。
再次起飞后,由于屡次升降,食物不适应,我开始止不住地呕吐。在喀麦隆首都雅温迪降落时,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脑海里到如今存留下来的只有英文的Cameroon Yawendi,那种奇特又圆厚的发音即便在我苦胆都要吐出来时依然镌刻在我的记忆中,二十五年过去了依然记忆犹新。
这趟多年前的远程空中跋涉历经了中国的华北、西北、西亚、东非、中非直至西非大西洋边上的尼日利亚。劳顿的旅途带给我的是应接不暇的文化碰撞和世界知识,至此,非洲大陆成了未来两年半中我的家。
抵达尼日利亚当时的首都拉各斯时已是从北京出发后的第29小时,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舍不得将手表时间调为当地的,因为这样在想家的时候我可以马上知道家人那个时候正在做什么,企图用同一的时间来缩短遥远的空间距离。
我差不多是被架着下机和出关的,然后在扑面而来的热空气袭击下被人帮着放进出租车里,虚弱的我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中国驻尼日利亚大使馆。”在使馆的安排下,我当天就入驻了中冶集团在拉各斯的办事处,那是一个芭蕉树掩映的有三层小楼,带铁栏杆门的小院。
就这样,我走进了非洲。
十日谈
萍踪印痕
那一溜鞋子,请看明日本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