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的赏花乐事是从古猗园赏荷与莲开始的吧。
辗转换车急匆匆直奔古猗园。赏花要赶早,这早,是踏准时令的脚步,亦是掐好花开的节奏。晨开暮闭的荷与莲,露珠滚动时最美。荷塘里满满的绿与绯,绿叶有浓淡老嫩之分,铺展翻卷,叶叶灵动。绯花有深浅雅媚之别,怒放含苞,朵朵欢颜。而今年新引种的耐寒和热带两大类睡莲,更令人开了眼界。“壮丽”,“赛菊”,“渴望者”,“卡洛琳娜”,“月亮女神”,听听这些名字,眼前红橙黄粉紫的睡莲一改往日淡雅的印象,或漂浮水面,或挺立水中,就连硕大的莲叶也布满星星点点的花纹,自成图景。
眼前的繁盛华丽承得住杨万里的激赏,“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却与朱自清的描摹大相径庭了,“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现在的我们早已无从寻觅亦无福消受那般静谧的情致了,惟愿长久地记着先贤的哲言,“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白兰花是长夏的恩物。取两朵微开的小指长的披针形花朵,用白线扎在中段不让花瓣散开,再将一小节细铁丝拧成带小圆环的八字插入花托,小小的花束就做好了。薄纱衣襟佩一束,清雅胜过环佩叮当。草席枕边搁一簇,枯萎成焦红,仍藏着淡淡的涩香。
“白兰花啊”,在吵闹的菜市场听见卖花老太的吆喝,她的提篮里一定还有串成手链的茉莉花,也香也可人,可她只用“白兰花”招揽顾客。刚循声找到她,“寻你好几趟了,”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下趟要买花你逢两、四、六来,”老太揭开篮口的湿手巾,仔细挑选了三束颜色纯白没有虫眼的白兰,用花叶包好递给他。我莫名地对男子起了好感,我想这花他是为母亲买的。
我是卖花老太的常客,从七月到十月,常见常买。她提篮里来自苏州的白兰花,我向来只买一束,先自己戴上,回家见到姆妈,就取下,帮姆妈扣在衣钮上。“你再香一会儿,”姆妈笑眯眯地轻轻抚一下微翘的花瓣。到傍晚更衣沐浴,姆妈会取下花,用手绢包好放在床头。隔两日抖开看,白线散了,花瓣离了花蕊。
在云南生活时此花称为缅桂花,花期到了,花树上花朵自由开放,细长的花瓣向上伸展,花蕊挺立,浓绿的肉质绿叶衬托白花,简单干净的色彩却格外妖娆。在那个四季常绿的地方,人们对待花的态度要豪放一些。
在书桌边坐下,左手边一盒60色彩铅,赤橙黄绿青蓝紫只是粗疏的分类。以绿色为例,我常常在浅绿、黄绿、草绿、粉绿、翠绿、蓝绿、灰绿、深绿、之间迷失。右手边一本《花之绘——38种花的色铅笔图绘》,玉白色封面起一枝摇曳的浅紫蝴蝶兰。这本书花卉图案柔和细腻,解说文字简洁美妙,我第一次知道有着一张俏皮笑脸的三色堇别称“天使之吻”,花色繁多的美人蕉是“勇敢的少女”,而“优雅的存在”是对洁白娉婷的铃兰的赞誉。
是女儿送给我的礼物。我如幼儿学画,铺纸执笔,画不圆描不直,叠加的颜色乌糟糟的。可我真迷恋那牵牛缠绕的花枝藤蔓、向日葵追寻阳光的花盘、郁金香花瓣裹就的高脚杯盏。当我一笔笔画出合欢扇形的花丝、羽叶,仿佛正徘徊树下,花叶洒落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