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培林,化名劳盾,我的中学同学,他在抗战时为国牺牲,距今已有七十多年了。
1938年,我和金培林同时进上海雷士德中学。学校高年级同学梁于藩是中共地下党员。解放后他曾任我国驻联合国大使。他在雷士德中学时帮助我们低年级同学走上追求进步的道路,介绍我们读进步书籍,听抗日报告,让我们参加地下党领导的拉丁化新文字运动。正是在新文字研究会的帮助下,1940年10月26日,金培林和我,还有同学孙纪廉的小舅子三个人一起,离开了上海去苏北参加新四军。
带我们去苏北的是新文字工作前辈王弦同志。他就是解放后任国家出版局长的王益同志。我们上那艘去苏北的船时,他已先在舱房里,看见我们进舱笑嘻嘻的,但是不理我们,不跟我们说话。直到第二天早晨到苏北新港码头上岸,日本兵检查行李放我们离开后,我们在面摊吃面时他才向我们自我介绍。我们也就放心地跟着他走。
我们在苏北大地上走了一天,傍晚来到黄桥,住进黄桥招待所。黄桥大战刚打败了顽固派韩德勤,一派欢腾景象。王弦同志有点像电影《51号兵站》的那位老大,往来苏北和上海,为新四军采购运送物资。他第二天有工作要走,嘱咐我们在招待所再待几天,上海还有人来,到时有人会把我们一块儿带到新四军报到。
我们三个人也就在黄桥招待所住下。也是在这里,我第一次看到陈毅同志,听他作苏联十月革命的报告,也就在这里我认识了日后熟悉的作家、《红日》作者吴强同志。几天后上海来了几位文艺工作者,其中有影片《风云儿女》的导演许幸之,《义勇军进行曲》就是这片子的插曲。于是我们一起由新四军一位同志带领,离开黄桥到海安。新四军苏北指挥部的机关就在这里。
在海安,我和金培林被分配在宣教科工作,我编《战士报》,兼跑部队,金培林做收发和文书工作。孙纪廉的小舅子到抗大学习。
金培林的父亲曾到海安来找金培林。领导上让金培林到他父亲住的客店陪父亲过了一夜,让他们交谈。原来金培林离上海前夕,为了锻炼身体,天天打拳。他父亲对他的行动有所警觉,叫他的两个妹妹监视他。可那天晚上他给妹妹们看童话《牛皮阿郎》,溜走了。海安这一夜他们父子谈得很好,父亲被金培林说服,高高兴兴地独自回了上海。
我和金培林工作不同,没有联系,后由海安转移到盐城,不在一个地方工作,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后来我因病回上海治疗,留下在上海做新文字工作。金培林也回了一次上海,他告诉我,因为他懂英文,是为联系美国记者到新四军采访事来上海的。但他这次来上海还做了件大事,就是把他的父母、两个妹妹以及做医生的哥哥嫂嫂都动员到了苏北。解放后我见到金培林的两个妹妹,她们说大哥当了部队医院的院长,她们也在那里工作。
不幸的是,1941年底日本鬼子清乡,金培林因抢救文件来不及撤退,牺牲了。他应与我同年,大我几个月,算下来牺牲时是18岁左右。
抗战期间无数青少年投身抗日洪流,也有不少人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我的老同学金培林就是其中一位。我诚挚地纪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