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一家到美国去探亲前,跟我商量想把四岁的巴西雄龟冬冬寄养到我家。这事小菜一碟,我本来就喜欢养龟,家里三只草龟都养了二十多年了,也正好观察一下,有着异国血统的同一物种能否在一个屋檐下和睦相处。
那天,我刚将冬冬放到养草龟的大缸里时,不知是警惕还是傲慢,它高昂着头,始终离几只草龟远远地趴着。虽说冬冬只有四岁,个子却已经和那几只草龟差不多大了,曾听人说巴西龟生性凶悍,我不免暗暗担心起草龟的安全。但每次我一靠近,它就慌忙把头缩进壳里,像小媳妇见婆婆似的,用小眼睛偷偷睨视着我,仿佛在说:“我惹不起总躲得起。”为此,我有意向它传递“人间真情”,常常用掌心轻轻抚摸它的头和背;还将它放到客厅的地板上,让它匍匐在我脚边一起“看”球赛、“听”音乐,家里人笑我是“对龟弹琴”。可是不久,它倒是不怕我了,我清理缸里的垃圾时,还会游过来用嘴碰碰我的手;也不知从哪天开始的,它跟三只草龟也整天“粘”在了一起。看得出,它似乎还对母龟霓霓一见钟情,鞍前马后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绕到前面用嘴碰碰霓霓的嘴,表示亲热,一会儿爬到霓霓的背上小憩。霓霓则如大家闺秀,温顺随和,也毫无“门户之见”,似乎也不讲究“男女有别”。见它们如此睦邻友好,我放心了。
没想到等天气转热开始喂食时,麻烦来了。草龟喜欢吃的螺蛳、蚌肉,冬冬碰都不碰;特地买来小鱼小虾,人家吃得欢天喜地,它嘴都不张一下。记得那天弟弟一家送它来我家时,还特为关照说它的食量很大,弟媳还开玩笑说要贴点“伙食费”给我呢!现在它这样,我心里不免着起急来。那天,我观察了它一个上午,隐约见它嘴角有一条血丝,因为和它头两侧的红色花纹靠得近,很难区别异常,但用放大镜一照,就看清是渗出的血。我想方设法将它嘴扒开,果然发现嘴角有溃疡,还化脓了,找到了原因,我用棉球帮它擦掉脓液,一天三次往它嘴里喷“锡类散”,喷后一小时不让它碰水,可喜的是,它第三天下午就开始进食了。冬冬吃起来狼吞虎咽,有点不让人,好在几只草龟倒像知道它是客,从不与它争抢。
那天清晨,我见它头贴着缸底悄悄往霓霓尾巴下面钻,正觉纳闷,却见霓霓四只脚把身体撑得高高地产下一枚蛋,想不到的是,冬冬竟然伸长头颈,用尖嘴小心翼翼地将这枚蛋拱到旁边去;随后,霓霓又连续产下了三枚蛋,它依然如法炮制,把第二、第三枚蛋也“护送”过去,遗憾的是,因为我高声叫家人来看这惊喜的一幕,它才受惊没把“好事”做到底……我猜想,冬冬如此热心担当护花使者,莫不是在向异国姐妹献殷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