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旅行去彼地,观看那里的人,他们眉眼之间有着多么复杂的血统遗传啊,承接着多少代的历史和遗忘啊。在土耳其、希腊、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各地旅行,时时刻刻都恨自己历史学得少,因为到处都是谜语。从以弗所到贝尔加蒙,到伊斯坦布尔,到索菲亚和希腊圣山,再转向摩拉瓦河谷,那是塞尔维亚的精神家园,再向上至贝尔格莱德,那是巴尔干火药桶的引线。
然后,再北上布达佩斯和布拉格,甚至克拉科夫,直到维也纳和威尼斯,在人脸上仍旧能认出一些异邦的血统。细细问家世,能问出来祖上是斯拉夫人,是希腊人,是克里米亚人,蒙古人以及波斯人。再往上走,走到奥登堡这样的北部,小城,开始满眼都是金发碧眼,雪白的皮肤,他们在天主教教堂里,傍晚用管风琴赞美,这时才会惊觉,原来在此地的教堂的吟诵里已听不到古老低沉的拜占庭喉音,墙上也不再有古老东正教那些炯炯有神的黑眼睛了。
过了威尼斯,才算离开了拜占庭的旧疆土。但迁徙并未结束,到了咖啡用各种牛奶来调,教堂里的赞美诗再也没有了拜占庭喉音的吟唱,到了德国北部,画匠们再也不用藏红花调出来的优美金红色画圣乔治的袍子,拜占庭蓝也成为一种遥远的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