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儒,一个生活在晚明时代的上海男人。他与松江华亭同乡董其昌齐名,但不像董其昌那样考进士做官,两次考举人不顺利,就一把火烧了儒衣儒冠,自由自在享受人生去了。他隐居在松江小昆山之南,没有官场倾轧,也没有快节奏的工作压力,日子过得风雅潇洒。
陈继儒常去拜访盲人文学家张大复,聊昆山腔,聊传奇,聊丝竹,聊家长里短。张大复在《梅花草堂笔谈》中记下了陈继儒的一段话:“你看,大地周遭,其实也是一个大梨园啊。伶人们在台上演的戏,往往是先离后合。人生却并不是这样,父母妻子乃至骨肉齿发,刚合即离……”
这番话,说得很洒脱,也很有哲理。比这更洒脱的,是他在临终前给自己写的一副挽联:“启予足,启予手,八十年临深履薄;不怨天,不尤人,三千界鱼跃鸢飞。”
陈继儒也追求物质享受,但是能自我节制,懂得养生之道。他会喝酒,但是从不喝醉。喜欢吃肉,但是不多吃。有时候还用道家的方式“辟谷”,几天不吃食物,将肠胃清空,所以他身体很健康,活到了八十二岁。感觉到自己走到生命尽头了,他又辟谷了几天,写了一些诗,与亲友告别,又给儿子写下遗嘱:“内哭外哭,形神斯惑。请将珠泪,弹向花木。香国去来,无怖无促。读书为善,终身不辱。戒尔子孙,守我遗嘱。”希望将自己葬在畲山中,平地上不封不树,子孙后代只要默默记住这里。
请将珠泪,弹向花木——清明时节,若想流眼泪,不如浇灌花木。这样在生死中来去,真是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