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喜欢中国古诗词,是从学龄前开始的。那时候父亲教我背诵的第一首诗歌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母亲也教过我背诵诗歌,她教给我背诵的第一首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后来,我又把这两首诗,在女儿毛毛三、四岁时教给了她。有一天几乎还是牙牙学语的毛毛,居然躺在床上用她自己编撰的小调哼唱起“清明时节雨纷纷”的诗句,让我好一阵感动。我感动因为这是一种传承,一种来自于我的父母,父母的父母的文化血脉。
我父亲出身于江苏南通的一个世家,小时候家里就有私塾。因此他有古文古诗词的底子,但不知为何除了他在我小时候教过我唯一一首“床前明月光”外,几乎从来不露。我发现他有古文古诗词这个底子的秘密,是在那个不许读古典文学的“文化大革命”中,偶尔有几次他看见我在偷偷地抄写古诗词,当抄到“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时,他冷不丁地在一旁说,这是北宋李之仪写的。又比如,看见我抄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时,他又会说,这是李白五十一岁时写的,那时候李白刚在长安受贬,心里不痛快。父亲在世时,另一个在诗词上的“唯一”,是教导过我的箴言“年少多读唐诗,老来多咏宋词”。
(四)
真正喜欢上五言、七言是十五六岁时了。虽然不懂得平仄对仗,但也胆大包天地在桂林写满了三四本笔记本。喜欢上格律长短句,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于北京始。那时候刚到北京,形影孤单,格外地思念父母故乡,觉得唯有填词才能弥补感情上的这部分欠缺。当时给我最大鼓励的是,我的文学好友李克威有一次将我刚填好的长短句,拿回去给其父亲,著作过小说《李双双》的大作家李准先生看,事后克威告诉我,说当其父看到“桂树香消,乌桕果落”的句子时,竟脱口问他:“作者多大了?有五十多岁了吗?”
前年我把从十二岁起所填写的古典诗词收集成册,出版了《郁钧剑古诗词》。在此之前我还出版了五部诗集,三部散文集,这也是我读书后的收获与学习的结晶。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