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饺子已经成为我永远的记忆了。
自打我记事起,我家过年的年三十,母亲总是要包饺子的,究其原由,大概有三:一是祖籍山东烟台,传统使然;二是恰逢父亲生日,庆生是也;三是邻有美味期盼,认同感矣。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包顿饺子可谓奢侈之事。平时一家一户凭票购买荤腥简直就是“常态”,且那一点点肉真个是要算计着吃,根本不能“任性”。就算到了年三十,肉量“有加”,面对“众口”还是捉襟见肘。但即便如此,每到除夕夜,我外出回来,眼前就一亮,看着面板上整齐码放的一排排诱人的饺子,那叫一个“回家的感觉真好”!我心里有数,这全得归功于母亲的“运筹帷幄”和心灵手巧,尽管肉菜混搭肉比为低,却还是肉味满屋肉“足”饭饱;我也看得见,这一年一度的“集中展示”,那背后经年累月的紧衣缩食。
包饺子是门学问。只是我的悟性差,至今尚未参透。说白了,不会包。母亲也不让动手,总是叫歇着,仿佛年三十这一天可以解一年的乏。我就只能“动口不动手”了,旁边陪着母亲说说话,天南地北。倒是很佩服父亲,教了三十多年的书,饭菜不会做,擀饺子皮却是又快又好,皮薄溜圆,另有一功,很得母亲的点赞!我不会包饺子,总也不能老当“甩手掌柜”。下饺子!我承包。记得“第一锅”是在煤饼炉子上“炼成的”。不过,煤饼炉子的火力往往后劲不足,烧几锅就得加新煤饼再烧旺,费时,等待的人只好稍安勿躁了。
到了改革开放的新时代,做顿饺子成了“新常态”,现成的“机器皮子”甚或“机器饺子”,那煤饼炉子也换成煤气天然气的,全然没有了火力不足之后顾之忧,想吃就吃。但年三十我家一定是吃饺子的,且一定是自己擀自己包,一切照旧,程序尽然。
真是留恋父亲擀饺子母亲包饺子我来下饺子的美好时光。但这个“食饺链”还是随着父母的离去而不再。父亲在他最后一个年三十,母亲为他包了最后一顿饺子,亲手喂下尽管只有三五个,看得出父亲是很高兴的。母亲的饺子皮薄馅多味鲜,颇具“南腔北调”,每在年三十或平时,她总会给邻居送些去,很受欢迎,他们觉得胜过“机器饺”“手工饺”,好吃且有“个性”!母亲在她八十多高龄时,还坚持自己擀自己包饺子,要让老人感到“我还有用”,这是我从父母身上获取的人生经验。我永远记着母亲的饺子!这里有着一份难以割舍的家人情、邻里情和民族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