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一名叫薛和尚的三林塘百姓,为保护美国“飞虎队”飞行员,被日本人活活打死。近日,在薛和尚后人的指引下,记者重访这里,怀念他的同时,更让后人不忘历史、珍惜当下。
《新闻报》曾报道这段历史
如今的吴昌硕纪念馆,也就是“陆家嘴开发开放陈列室”。这座院落原名为“颍川小筑”,始建于1922年,它的第一任主人是当时的商绅陈桂春。2010年5月,上海吴昌硕纪念馆迁到了此地,更为旧庭平添了几分雅韵,也成为浦东历史变迁的标志之一。
工作日的上午,纪念馆内参观的人不多,清净的院落里偶尔有鸟鸣声掠过。在纪念馆一侧的一间房间里,吴昌硕的横批“七松堂”悬挂于墙,薛和尚两位孙辈——70岁的薛耀忠和58岁的薛宪民在此等候。他们告诉记者,这间房间就是当年日本宪兵队的牢房,也正是薛和尚被活活打死的地方。
他们还特地带来了1946年6月1日的《新闻报》复印件,上面刊登了《殴毙薛和尚日犯矢口否认行凶》的新闻,记录了当年薛和尚为营救美军飞行员遭日本宪兵队杀害的新闻,并配发了薛和尚的照片。
帮助美国飞行员躲过一劫
尽管已经时隔70年,两位后人说起那段往事仍是惊心动魄。薛和尚当年救下的美国飞行员全名是哈罗德·托勒特,是美国援华空军志愿队(“飞虎队”的正式名称)的一名中尉飞行员。
1945年1月21日,托勒特与战友们一起执行任务,对上海地区的日军军事目标展开攻击。不幸的是,在日军飞机的拦截和地面火力的攻击下,他驾驶的战机被日军击中。战机坠毁前,托勒特及时跳伞逃生,落在了三林临浦村大绞圈宅附近的一块麦田。
23岁的薛和尚当时是临浦村保长,他和村民们发现美国飞行员后,当即脱下自己的长衫、帽子、鞋子给托勒特穿上。刚换好没多久,外面就传来消息说日本鬼子要进村搜查了。他们又将托勒特藏进一个瓜地的窝棚里。
之后,他们又托人找到了三林镇米行老板吴进根,吴进根实际上是新四军淞沪支队常备队成员。次日晚上,淞沪支队派出短枪队到小于村接走了飞行员。
誓死不招被日军活活打死
托勒特平安脱险,但村民们却大难临头。托勒特跳伞的当晚,龙华机场的日军便衣人员就来到大绞圈宅一带寻人。薛宪民回忆,父亲薛镜如曾告诉他,大批日军包围了村庄,机枪架在村头。日本鬼子把他家旁边的粗竹头全部砍光,用以打人。一个来村里迎亲的新郎被日本鬼子打得瘫倒在地,结果只能用迎新娘的花轿抬回家去。多名村民们被倒吊在树上反复拷问。尽管如此,日本鬼子还是一无所得。
接下去的几天里,狡诈的日军找了几个会讲浦东话的便衣,在村口茶馆附近走动,打听美国飞行员的下落。结果,两个贪财的村民中了圈套,供出了薛和尚和他的侄子薛镜如。1945年1月27日,日本宪兵队再次来到临浦村,抓走了薛和尚、薛镜如伯侄。
当时,薛镜如只有14岁,在儿子薛宪民十几岁的时候,他第一次向儿子回忆了当年的经历。“那天早晨天蒙蒙亮,日军就来抓人。他们好像得到了什么线索,一来就把大伯伯和我抓走了。在汽艇上,大伯伯问我,会抓到哪里去,我说,好像是东昌路。大伯伯一听就不响了。当天下午到了东昌路的宪兵队,大伯伯就遭到了拷打,我没在场。吃晚饭当口,他回到牢房,我看他已经站不起来了。晚上,大伯伯再次被拷打,回到牢房后就死了。”
尚未成年的薛镜如,也遭到日本人的严刑拷打。日本人用很粗的棍子打他,后来干脆用大皮靴踩住他的双脚毒打。幸运的是,薛镜如当时衣服上别了校徽,可能是因为学生的身份,让他侥幸躲过一劫。然而,遭到毒打的薛镜如,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之后的日子里,他的腰部一直有伤,不时发作。
薛镜如始终坚信,大伯伯薛和尚宁死不松口,不但是要保护美国飞行员,也是为了保护乡亲们,“要是日本鬼子知道是咱们村里人救了美国飞行员,全村乡亲都得遭殃”。
《飞虎勇士浦东获救记》的作者、浦东新区文史学会会长唐国良则建议,有关部门不妨充分利用三林镇的公共空间,存放并展示一些珍贵史料,让更多的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如此轰轰烈烈的事,将薛和尚这种普通百姓的英勇精神传承下去,永远被世人铭记。 本报记者 宋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