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从海门乡下带给我一袋地里挑的野荠菜,包了点荠菜馄饨。荠菜的清美和肉的油荤得到微妙的平衡。菜场里翠绿的荠菜大多是种植的,野生的比较少见,偶尔有农民挑了野荠菜来卖,很快就被人一扫而光。野荠菜是暗绿色的,梗子镶着一道紫红边,入水有浓郁的香气。懂行的朋友告诉我,遇到野荠菜要当机立断地买下,而且要记得把根留着,荠菜特有的香气就是从根部散发出来的。我见过有人在公园里挑荠菜,斜斜一铲下去,从土里拎出来,看上去不难但用力相当微妙。荠菜开出碎米般的小花后就老了。王宝玔苦守寒窑十八年,春来在田野上干活,头上插的正是荠菜花。细碎的小白花像她清苦的生活,虽然卑微却端庄自持。据说荠菜花是明目清火的药材。“春在溪头荠菜花”,每次想到这一句都觉得人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高明,野菜比人知春。
春笋上市了。挑矮壮、色泽紫黄而带点油光的嫩笋,加上鲜肉、咸肉炖一锅“腌笃鲜”。这江南吴越特有的菜肴滋味复杂销魂,无法用言语形容。清新脆嫩的笋让雪白的汤不俗也不瘦,吃的人顿时有了一种品尝到春天的欢喜。读钱红丽的《四季书》,冬日的篇章里写到笋:“去菜市,冬笋上市了。一根根黄袍加身,不用问价,必奇货可居。我还是倨傲地走过去了。心下安慰,还是等春笋吧,我们家的排骨汤里也不缺这一味。”读到此处不由得笑了起来,文人的自傲和悻悻然真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