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兰名叫兰芳,大概是在1976年来到队里插队的。那时,我刚读高一。
和她同来的还有一个叫小姜,都是从市区来这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她们住的知青房,离我家仅百米左右。因为她们娇贵,还有对农活农事不熟,队里的老老少少很关照她们。
与小姜相比,兰芳显得随和些,队里人都叫她阿兰。我平时很少接触她们,只有在放暑假时,帮母亲干农活,才和阿兰走得近些。
走得近些的原因,是因为夏夜在仓库场头乘凉时,我总是拿着写的诗给阿兰看,阿兰后来从市区带回来很多诗集给我阅读。只记得,我和阿兰说话算是多的,常在仓库场头朗诵着诗篇。
二
阿兰和我姐很好,她们时常在一起。姐教阿兰针线活,也帮阿兰干些农活,阿兰也常给姐她一些花花绿绿的衣物。
大概是1978年的夏天,阿兰叫我随她到市区去。从没到过上海市区的我很欣喜,便在夏天里下河摸了很多的河虾,煮熟晒干后准备带到城里去。姐为我做了一双新的松紧鞋,我也第一次穿上了的确良衣裤,随阿兰去了十分向往的大都市。
和我们同去的还有村长的儿子,感觉他们在恋爱,但我总觉得这种恋情不太靠谱。
去阿兰家时,正值下着很大的雨,雨水湿了我的新鞋。阿兰叫我换鞋,而我羞于脱鞋,因为我的袜子脚后跟有两个洞。
这种尴尬的心理,延续到现在,一般我上别人家的门,不会脱鞋。
又一个夏天,阿兰也在读高中的妹妹来到了乡下。这些相遇的片断,后来我写了篇散文《那个夏天,我们二十岁》。有人评价,这是我写得最好的一篇散文。
三
后来我当兵去了,在部队也常和阿兰通信;再后来,阿兰不给我写信了。我在探亲时,得知阿兰嫁给了村长的儿子;也隐约听说,阿兰是无奈的。她由此失去了上调的机会,分配在镇上的信用社里。
后来,我到了城里工作,和阿兰联系少了,好像三十年里只见过一二次。
人生的相遇,总是擦肩。前几个月,阿兰的公公去世,我去吊丧,但没有见到阿兰。
想想不见也好,那时的青春岁月现在是在致青春了,我留下了我的一本书《继续昨天》,里面收录着《那个夏天,我们二十岁》。
阿兰现在生活在市区,不知她有否和我一样的乡愁?
今生恐怕很难再见到阿兰了,写下此文,送行阿兰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