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公即是渔塘公,是顺德耕渔塘的人。靠水吃水,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做塘鱼,尤其是巨大的塘鱼。在顺德,有些餐厅为了搞噱头,把一条大塘鱼宰干净,用私家调料腌一下,放到一只巨大的花碟上,伴以各种新鲜荤素,五颜六色济济一盘。然后整盘放到一只竹木制成的架子上,四个壮汉摆好架势,仿如抬轿子般抬着这只大盘招摇登场,引起食客一阵阵喧嚣,这一幕叫“大鱼坐轿子”。这就是顺德大盘鱼。
我妈家乡在白云区,距离顺德好几十公里,竟然也有一间顺德菜,名顺德公。顺德人来到这乡间,收敛喧嚣,抬轿子也免掉了,只保留大盘的内容,务实为上。
这天我与几位乡亲点了一鸡一鱼,怎么做?店家说:桑拿吧。
粤菜援引的“桑拿”烹法有两种:一种是蒸;另一种是熏,即把食物放在烧红的鹅卵石上,倒入酱汁,让溅起的蒸汽逼出酱汁与肉混合的香味。显然,这家顺德公的“桑拿”指的是蒸,简单至上。
每张桌子中央有一个凹位,是炉架子。一会儿,一口滚烫的大锅端上来,店家叫一声:闪开!到桌上再煮一会。揭盖时,香味扑鼻,是一屉糯米饭!一只洞眼不锈钢隔架,垫着一块大荷叶,荷叶上是糯米饭,饭面上有番薯、芋头、鸡肉、鸡肾、姜丝、腊肠、黑木耳、虫草花、大头冲菜丝、豆角、姜丝、红枣丝……诸料用豉油、糖、料酒及秘料捞过,再倒扣在饭面上蒸熟。此时黄、红、黑、绿,四色杂陈,蘸汁是姜茸油。
这么一锅什锦饭,最适合两种人:一是做体力的,二是喝酒的。饥肠辘辘那群,正好先吃热饭热菜,垫得半饱再品其他;喝酒那群,千万不能空腹,有饭菜垫底才不至伤肠胃,这是粤地的养生经。
吃完一碗,才有人想起来:那条大鱼呢?店家此时从厨房搬出两碟用秘制汁腌好的鱼片。把没吃完的糯米饭盛起,留着荷叶,摆上鱼片,盖上锅盖,大火蒸几分钟,鱼刚熟即停火。鱼肉特别入味,大家吃惊:这是大鱼吗?肉质这样软滑?
吃完鱼,店家说:可以喝汤了。把荷叶、蒸架一撤,底下是浓浓的一锅鸡汤!红萝卜、玉米、冬菇、鸡肉鸡爪。蒸鸡蒸鱼的汁液,已涓滴入汤中。
这么一锅,有汤有菜有饭,省时节能美味环保,尽展大盘菜之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