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伟馨

　　美国影片《骡子》，有一个离奇的故事，一个从无犯罪记录，年已90的老人，一不小心成了贩毒集团的“骡子”——开车运送毒品的司机，而且越陷越深，不能自拔。事实上，这部电影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只不过将“骡子”贩毒时间从十年改为一年，对电影来说，这或许会变得更为紧凑。

　　本片由同样接近90岁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自导自演，在银幕上看到这个“硬汉”，令人肃然起敬，只是这一次，老人背有点驼，走路有点慢，饰演一个毒贩，呈现出复杂的内心，这是个令人可恨又可怜的人物。

　　本片有两条叙事线：“骡子”厄尔开车送货和警探侦缉过程。毫无疑问，前者是电影着力打造的。伊斯特伍德让厄尔莫名其妙地开始运毒，使得影片向悬疑方向发展，而一旦他成为运货量最大的“头号骡子”，反而成为贩毒集团监视的对象而失去自由，进而陷入惊悚的境地。厄尔是一个老司机，美国50个州去过41个，从没有吃过一张罚单，没有遇上麻烦事，“老迈”的形象，既被毒贩觊觎，又能蒙骗警方。而他本身，因为农场破产，急需钱，原本打算只贩运一次，不料，尝到甜头，收不了手，终于走上不归路，犯下重罪。

　　作为另一条缉毒线，警方先策反贩毒集团成员路易斯，让他成为线人，通过他，了解“骡子”信息，但几次扫毒，均无功而返。有一次，获悉情报，“头号骡子”入住一个汽车旅馆，眼看将要把他抓获，但满头白发的厄尔，没有让警方起疑，让他逃脱追捕。在厄尔前妻患病，脱离贩毒集团一段时间里，贩毒集团急于找到厄尔，并要他继续运毒，警方通过监听贩毒集团手机，锁定厄尔位置，最终将他缉拿归案。

　　可以肯定，厄尔绝不会是伊斯特伍德最成功的角色，但一定是让我们矛盾、难以评述的人物：他是一个贩毒犯，但又不是一个坏人；他谨小慎微地当“骡子”，但获利后又不免喜形于色；他明知道这是犯罪，还教导监视他的毒贩“金盆洗手”，但却一次比一次运送更多的毒品；当他用运毒的钱，支付外孙女的婚礼费用，资助退伍老兵俱乐部重新开张，重新获得农场抵押赎回权，他自以为是成功人士，但一旦他身陷犯罪团伙的内讧、火拼，生命受到威胁，他又无法掌控一切，任人宰割。他热心、幽默、老练、机智、乐于助人——他会提醒女子摩托队继电器坏了；会为途中爆胎的黑人换轮胎；当警犬将要闻到毒品，急中生智他会用一种药膏扰乱警犬的嗅觉；在警察盘查墨西哥毒贩，他会化险为夷。但同时，他又风流、恐惧、害怕、软弱、无能为力——在毒贩指着尸体警告他不按线路行走，不按常理出牌，不按规定做事，就是这下场时，他脸露惊恐、慌张的神色。法庭上，当律师为他辩护，指出是毒贩利用了他的淳朴和善良，以及年迈和脆弱……话还未说完，他立即打断：“我有罪。”

　　很有可能这是伊斯特伍德最具温情的电影，撇开犯罪元素，本质上，这是一部关于家庭的电影。厄尔运毒，源于家庭危机。厄尔是一个农场主，他养花、种花，为了工作，没有参加女儿的婚礼，为此父女12年不说话，妻子和他离婚。妻子说：“你活着就是为了奔波，参加表彰会，社交，成为众人注意的焦点，他们看到的是那个风趣、令人惊叹的你，而我们看到的，却是一个迫不及待想到外面的你。”农场破产后，厄尔也许想用金钱，来证明他的家需要他，从而走上“骡子”之路，但最终，他明白，“我可以用金钱买下一切，唯独不能买时间”。他冒着被毒贩追杀的危险，来到临终前的妻子身边，获得她的原谅，并和女儿重归于好；他对此前和他聊过天的警察说：“记住你和你家人一起度过的时光，除此之外，没有比这更重要。”厄尔曾经说，“我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怎么对过”，但他对家庭的认知，可以说，完全走在对的路途，只不过，花的代价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