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是中国近现代出版的诞生地,拥有一批著名出版机构和出版物,在全国形成一种制高点。《辞海》《汉语大词典》《十万个为什么》以及《中国新文学大系》等品牌出版工程,在社会上具有广泛的影响。其中,《中国新文学大系》计五辑一百卷,总字数达七八千万,成为中国文学出版史上的一个辉煌篇章。我有幸见证和参与了这套书的出版。
参与编选的作家编辑家,尽管多数都是业内翘楚,为了将《大系》编成经得起历史检验的精品,不敢稍有懈怠,不论是确定选目,还是撰写导言与序,都是反复推敲,精心耕作。第三辑的散文卷是由柯灵作序的,此辑收的是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时期的作品,柯灵是过来人,对这时期的作家作品,大多接触过,然而,他并没有凭借这点“资本”就动手,而是首先阅读了散文卷里180家的365篇作品,随后又化开去,查阅了当年60多种散文集,然而才开始动笔。初稿写成后,“冷处理”一段时间,想想不满意,毅然推倒重来。他又重读了何其芳、钱锺书、梁实秋、周作人的散文集,并参考了有关文学史的著作,终以深沉的历史眼光与当代的审美意识,创作了一篇见解不凡而又情文并茂的序文,赢得海内外普遍好评。此文仅八千多字,以柯灵之才,如果不求精高,几天就能写出,他却为它花了三个多月时间,其间放弃了3次外出开会和视察机会。这种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态度,深深地感染与教育了大家。
第四辑收的是“十七年”的作品,电影卷为陈荒煤主编并作序。1995年6 月,他患病在家,我去北京向他汇报《大系》的编选计划,他表示《大系》是一本大书,他一定尽力把电影卷编好。他说,《大系》是反映新文学整体面貌的一个选本,如何以一定的篇幅选准作品,既不漏掉代表这一时期文学主流的优秀之作,同时又兼顾不同风格流派,是要费一些功夫的。他因病谢绝外面一切活动,正好在家里作些冷静思考。此后,他拟出了电影卷初选目录,并写了一万多字的序文,广泛听取了意见,住院时仍在斟酌推敲。严重的病痛并没有影响他的高质量的追求,他以“春蚕到死丝方尽”的精神在“尽力”。
徐迟为第四辑报告文学卷的主编与序作者,他原准备躲到家乡南浔悉心此项工作,但因看他的人太多,遂又回到武汉。为让出版社了解他的工作进度,他每半个月寄来一信,我们深为他的执着与认真精神所感动。为写好序,他重读了芦焚、刘白羽分别为《大系》第二、三辑报告文学卷所写的序,他认为,这是两篇充满激情的序,他要接好这一“棒”。1995年9月,他去香港访问之前,特意将初稿赶出,请有关同志提意见,打算回来后“再写二稿”。11月初的一天晚上,他从武汉打电话给我,要听取对序的意见,我说这是一篇很好的序,不需要再作什么大的修改。他还以为我是客气。不久他因病住院 ,还认真地对序文作了进一步修饰润色,随后来信说:“序文定稿一事,只好委托你们代为处理,此事我做得很不够,请求原谅。”人们常说,伟大与谦逊是连在一起的。徐迟印证了这一点。
出版社对“大系”的策划、组织、审读、校对、印制等方面的工作,也是精益求精。鉴于作品在重版中多有修改,为了保持作品的历史面貌,《大系》要求所选作品均按初版本排印,其中一些早期作品,如巴金的《家》,茅盾的《子夜》,叶绍钧的《倪焕之 》,初版本均已难见到,作者也未保存,有关编辑跑了京沪多家图书馆,“踏破铁鞋”才终于觅得,保证了《大系》特有的史料价值。
创造出版品牌有个艰苦的孕育过程,需以精益求精的精神长期埋头苦干。成功的品牌书多是以“十年磨一剑”的精神反复打磨的结果,《中国新文学大系》则可谓是“百年磨一剑”。
十日谈
擦亮上海文化名片
责编:殷健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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