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烧火棍的传奇

　　过去许多上海人看京戏，往往不把开锣戏摆在心上，以为开锣戏只是二三流演员的活儿。其实不然，演员有运通和不通的情况，有些角儿，没有人捧，也很难出人头地。我青少年时代看戏，向来开锣就到，一来听听闹台，欣赏锣鼓经，二来就看开锣戏，有时也有绝活供品味的。

　　1946年梅兰芳和程砚秋唱对台戏，就曾轰动一时。两家招兵买马，把最得力的配角请来助阵。梅兰芳在中国大戏院，除了老生杨宝森外，还有萧长华、姜妙春、俞振飞、刘连荣、班世超为配，这位班世超是富连成出身的武旦，基本功极好，总是在开锣戏里献艺，那次为梅兰芳配戏，就唱过《泗州城》《青石山》《百草山》《盗仙草》《杨排风》等戏。我看了《杨排风》，杨排风是天波杨府的一个烧火丫头，天天用一根烧火棍在灶下做饭菜，一根棍子天天在灶火里考验，就像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修炼，炼出一套棍法来，与十八般武艺不同，却比十八般武艺厉害，她闷头炼武，连老太君都不知道这丫头有绝艺。

　　宋辽不和常开战，辽国出了一员大将，名叫韩昌，有万夫不当之勇。杨宗保本领够大，却打不过他，被生擒过去了。边关形势吃紧，向天波府求救，孟良和韩昌交过手，吃过苦头，回来求救，宣称韩昌厉害，天波府里竟无人敢出来对付他，于是杨排风站出来了，她要打韩昌去。孟良暗笑：这丫头分明是疯了，不啻是开玩笑。杨排风见孟良瞧不起自己，便要和他比武，结果几棍子把孟良打倒了。这下孟良信服了，立即带她去边关打韩昌。元帅杨六郎不信杨排风真有绝艺，命焦赞和她交手，试试她的能耐。杨排风要给焦赞一点面子，假装不敌，焦赞得意了，追上前去，到了无人处，被这丫头一棍子打翻在地，爬不起来。于是，杨元帅放心让她出阵，只见她几棍子就把韩昌打倒，救回了杨宗保。

　　班世超扮杨排风，在台上举动迅猛，婀娜好看。杨排风得胜回朝，本以为她能混个女将军干的，不料还是回到厨房里玩她的烧火棍，宋王爷怎么了？

　　看马得画杨排风，要看他画的棍子，中锋行笔力透纸背，如有千钧之重，这就叫笔墨。此图选择了杨排风打焦赞的镜头：请看这个武艺绝伦的丫头，缩头缩脑，一副怯弱的样子，而焦赞则操棍在手，得意洋洋，殊不知杨排风是在戏弄他，马上就要被她打翻在地了。这就突出了杨排风的风趣机智，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