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因车祸失去了两条腿的五十岁写作者,对文学有着狂热的追求。
每天,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躺在床上看书,或将稿纸用硬纸片夹住后,直立在自己胸前,仰躺着,拿起笔在上面写字。
他写得很费力,每写一个字,手腕与脖子都如断掉般,酸痛得厉害,可他并未停下。写完了短篇,写中篇,写完中篇,再写长篇。他从二十五岁失去双腿那年开始写起,直写得岁月的风刀细细雕刻于额前与眼角。即使,他所写的一百多万字从未发表,没有一位读者,他也从没想过放弃。
每次他写完后,便输入电脑,传送给文友帮忙指点,并遵照文友的指正意见,细心修改。
对于每一位文友,只要是异性,他便称呼姐,对于男性,他便称呼哥。
有一次,他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写了部长篇小说,随后,他将20万字的长篇小说发给我帮忙看看。整部长篇写得不错,于是,只对细节功夫提出了稍加修改的意见。
谁料,三个月后,他非常痛苦地告诉我,因为电脑故障,他的小说全没了。即使打电话,请了专业维修人员,文件还是恢复不了。
而我也未保存他传过来的小说,当我非常遗憾地告诉他时,他没有说话,QQ图像便瞬间灰暗了下去。
我知道他一定很难过,很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给他留了几句言,好多天都没见回复后,很快,便淡忘了这事。
一年后,打开电脑,他竟然将那部长篇又重新发送给了我。原以为是他找到了文件。谁料,他告诉我,是自己再次花费了一年的时间重写的。那刻,我肃然起敬。
有一天,他再次发送了一篇文稿,请我帮忙修改,因事忙碌,我便搁置在一边没有理会。
那个周末,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时间,我忽然想到了他那篇文稿,于是,打开电脑。登陆QQ时,他的头像不停闪烁。打开,铺天盖地的“霞姐”映入眼帘,除了每天的问候,句句都是充满了卑微而虔诚的字眼。
“你不在线?霞姐,你在忙吗?”
“霞姐,你没时间看,也不要紧。我只是上来问候你就走。”“霞姐,你可千万别生气,原谅我的烦扰吧?”“霞姐,我知道你忙,本不该打扰你的。”
……
那一声声的“霞姐”严重刺痛了我。他明明知道我的年龄,要比他小很多的。可为了文学梦想,却卑微地叫着我霞姐。
张爱玲曾说,爱一个人便是低到尘埃里。文学,他痴迷的情人,亦能谦卑到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