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中关于刺绣的意境,似乎离上海这样快速发展的大都市越来越远。然而年仅60的“上海画绣代表性传承人”叶伟娜,仍坚持着这份从容。
钻研刺绣二十多年,叶伟娜始终未忘自己的艺术初心,宁愿出售上海三套房产维持创作,也不愿将自己的作品卖出。
随着日益受到各界关注,她也在想如何使上海画绣让更多人了解——但艺术仍是她坚持的唯一标准,甚至连收徒弟也不例外。她仍在坚持探索,期待自己有更大的突破。
以画入绣,飞针生花
丰富的色彩,流溢的线条,古朴的意韵,喷薄而出,与众不同的质感……站在数块宽0.5米、高1米的画绣面前,观者一改对“刺绣”的传统印象。
叶伟娜的画绣,突破传统刺绣花鸟山水的传统主题,以绘画为蓝本——不仅有古画,也有当代名家——《弦乐四重奏》(宽2.75米、高1.5米),蓝本正是陈逸飞的原作。她还曾以范曾的国画作品为蓝本,创作了二十几幅国画题材画绣。
短发,一身利落干练的衬衫西裤,正是这样一名女子,被评价为“把以画入绣的明代上海露香园顾绣传统技艺发挥到了极致并开拓创新,超凡脱俗。”
“海派就要有海派的特色,不能框在固有的传统里。当然创新不是瞎搞。”叶伟娜说,自己不排斥原创,但坚持创作全新绘画底稿再刺绣:“刺绣与绘画是两个艺术门类,画绣需要即懂画理,又懂绣理,两者结合是我追求的方向。”
叶伟娜创作了许多大型作品,都是画多少绣多少。刺绣的布软,上绷松开再上绷,张力有细微变化。“这是一种冒险,也是一种创作:重新上绷后,以当代人的眼光增添一些细节,成就独一无二的作品。”
宁可卖房也不卖作品
刺绣耗时费神。叶伟娜曾为朋友创作作品,比如为杭州企业家宗庆后的父母做绣像。她拿出原始的照片给记者看:照片中纷杂的背景在刺绣中留白,人物面部线条删繁就简——“艺术绝非简单复制!”
为此叶伟娜推掉了很多订单:“来料定制如果不允许创作,那就是卖技术,浪费时间!”
“艺术”——是她唯一标准,收徒也是如此。
河南来沪发展的小伙子姜文魁,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此前工作也与计算机有关。他偶然与叶伟娜结识,一心一意跟她学习上海画绣技艺。
叶伟娜观察他很久,看中他静得下心。如今创作作品时,往往由叶伟娜负责设计配色线,姜文魁负责绘画底稿。
衡山集团为支持上海画绣,提供了上海大厦4楼一间房间——这也是叶伟娜在上海的唯一落脚点。为了维持苏州创作基地运转,叶伟娜夫妇在快要退休的年龄卖掉了名下三套房产。
有人动员叶伟娜卖作品。她创作了一百多幅作品,却没舍得卖掉一幅。有朋友劝她以绣养绣,名利双收,范曾的好友陈勋晓也笑她“傻”。
叶伟娜却说:“我追求的是创作过程的快乐与幸福,上海画绣就是我的梦。”为了这个“梦”,叶伟娜闷头创作二十多年。
不是没有彷徨过。她在临摹《簪花仕女图》底稿时,就有人出高价想收购这份底稿绘本。“画一幅绘本不过两星期到一个月,比刺绣时间短很多,是个挣钱的捷径!”可叶伟娜想“这悖离了本意,非我所愿。”
期望更多人欣赏画绣之美
叶伟娜的作品曾在东京参展并获金奖。展览专家委员会成员三次国穗先生对画绣念念不忘,特地赶到上海,向日本驻沪领事馆求助,辗转联系叶伟娜。
了解到叶伟娜在创作敦煌系列作品,三次国穗非常激动:“日本的大学也有敦煌学研究,您不妨到日本来搞创作吧。”此后日本方面还发来信息,希望今年跟叶伟娜深度合作不仅是展览,还有学术交流和商业开发。
叶伟娜回想自己的创作历程,一幅12平方米的《观无量寿经变图》,十几个技工整整花费了6年时间:“整个过程很寂寞,就是孤芳自赏。”
尽管如此,叶伟娜还是没有立即答应三次国穗。令她欣慰的是,不仅日本,国内艺术界也越来越关注这一特殊门类,一些企业也来洽谈合作。
“这方面我得沉下心来做一番思考和规划。”叶伟娜目前正在写一本书,打算取名《妙笔画百态,飞针绣人生》:“对于我来说,一针一线是一种修行。”
向来干练的她还有个“小”梦想:“艺术上取得大突破后,必得留一次长发,穿一次旗袍,踩上高跟鞋,活一回自己!”
记者 范献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