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14:市井故事/星期天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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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4月28日 星期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沙龙小姐
柳枢
  ◆柳枢

  香秀来自乡下,在临街的咖啡厅当服务员。咖啡厅环境优雅,工作也不是很累,但对生活充满期盼的香秀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一天,来了几个年轻人,他们的豪放和恣肆让香秀的心里生起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那是五六个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青年男女。他们来得很晚,那个时间,咖啡厅里没有多少顾客了。他们喜欢坐在一个角落里,放开声音谈他们喜欢的文学艺术。

  香秀也是个读书迷,在那些她认为有学问的人面前,她总觉得自己才疏学浅,有太多未知的世界需要她去了解。因此,每当她把咖啡送上后,只要没什么事,便会默默地守在一边,悄声静气地听他们谈古论今。有时,她的思绪会不知不觉地与他们一起在文学艺术的殿堂里驰骋……那时,她的心里便会升腾起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在香秀心里,这些年轻人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他们读的书,她似乎从没读过;他们谈的人物,她知道的也很少。时间一长,她熟悉了他们每个人:那高个子的、留小胡子的、戴眼镜的……还有个姑娘,柳眉凤眼,就像一个时下正走红的大明星。

  一天,那些青年们要搞个什么“沙龙协会”,称这咖啡厅为他们的“文艺沙龙”,称香秀呢,为他们的“沙龙小姐”。尽管香秀知道他们是说着玩的,但在她内心深处,真希望有一天能加入到他们的“沙龙协会”,与他们一起探讨对自己来说深奥无比的文学艺术。但香秀羞于启口。

  日子就在这样的时光中一天天过去了。

  差不多是在一年后的一个雪后的晚上,这天,咖啡厅几乎没什么客人。几个小姐妹聚到偏屋谈天去了,只有香秀一个人守着空寂的咖啡厅。一阵热烈的笑声,那些青年人“咯吱咯吱”踩着雪走进来。一落座,他们就兴奋地谈论着一部刚出版的题目叫作《红玫瑰》的作品。

  “这本书写绝了,简直写的就是我们!你们听听这一段。”那戴眼镜的甚至大声朗诵了起来:“他们放声大笑着。这些小伙子们多像一群英武的骑士,忠实地护卫着这诗一般的阵地……瞧,‘诗一般的阵地’,写得多够味!”

  几个人热烈地谈论着,像在品尝一杯浓香醇厚的美酒。

  这时,香秀壮着胆子走过去,问了一句:“你们说的是《红玫瑰》这本书吗?”

  他们停止议论,非常惊讶地看着香秀。

  “当然,可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嘻嘻,我们的沙龙小姐。”一片嗤嗤的笑声。

  香秀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这时,那个高个子青年走了过来:“你读过这本书吗?”香秀含着泪使劲地点点头。“那么你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香秀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啊哈,要加入我们的沙龙协会……”下面又是一阵哄笑。高个子青年摆了摆手,又回头问:“你能给我们读一段吗,随便哪段都行。”

  香秀点点头,然后庄重地掠了掠垂在耳边的头发,沉下心深情地朗诵起来:“……他就要离开他们去探索新生活。他们送他。‘你们请回吧,不要期望我再回来。是生是死,是苦是乐,我都得忍受下去。’他们哭了,他却深情地注目着那刚暴出的如同一团烈焰的太阳。他仿佛看到一只雄鹰鼓动着双翅,使大地都震颤起来……”

  也许这一段本身就撩人,或是香秀朗诵得太动情。整个咖啡厅里鸦雀无声。不知谁鼓起掌来,马上掌声响成一片。

  “你读得太好了。”那高个子青年激动地说:“看来,你对这部作品理解得比我们深。现在我宣布,你已经成为我们沙龙协会的会员了。”

  大家在鼓掌通过的同时,又都纷纷议论开来。“你为什么不去当播音员?”“不,当电影演员也绰绰有余。”“啊,我们的沙龙小姐……”

  “可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那高个子青年说。她告诉了他们。

  “许香秀?你叫许香秀?!”高个子青年突然吃惊地张大了嘴。他迅速拿过那本《红玫瑰》书,清楚地看见,书的署名正是“许香秀”。

  “怎么可能,你就是许香秀?”“你真的是许香秀,这本书的作者?”

  香秀垂下了头,好半天才抬起来,一字一句地说:“是不是这本书的作者无关紧要,问题是一个无知的女孩子在一群青年人的启发下,终于摆脱了过去的自己。”

  几个青年陷入长久的沉默。当香秀重新端来咖啡时,发现那些青年人奇迹般地消失了。从此,他们再也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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