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看,西溪与沙家浜无异。船在水中走,四周是芦苇,树丛,高处有房屋,黑顶的,古式。
江南的初冬,仍然有味。自然有枝叶凋零着,譬如芦叶,枯焦地垂荡着,芦花白茫茫,向节令致意。但还有更多的颜色,似乎不在意冬的到来。淡绿,深绿,老绿,黄的。深黄乃至泛红的。
看见一只极美的锦鸡,在理毛。黛绿色,硕大的翅膀斑纹绚丽,比动物园里的美许多。还有许多鸭那么大的鸟,素色,悬在树上不动,引来一片惊讶声。
到高庄。有戏台。有人穿了滑稽的戏服,在唱。文班肢体夸张地演奏。均听不清。
站在岸边,看水,看树,看远处的山。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发现一棵树上悬着火红的果子。一只。两只。三只。是柿子。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南柿树。不知它为何这样倔强。
真的可以用“倔强”来形容。它的枝干遒劲,在空中拗出很好的造形,可以入画的。它又不是香樟,它又不是楠木,它又不是檀。它的身不能作材料,恐怕只能烧火。如果没有那红色的果实,谁能记得它。
看到过北柿树。温和,枝干的线条圆润。结的果也大方,黄红的,形状敦实,味道也滋润。不大喜欢南柿的颜色,虽红,却有些个俗,有些个阴暗。看见南柿,我会想起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想起张爱玲的小说。想起张艺谋的电影,那些伪民俗的东西。
但我被南柿树的造形慑服。它让我想到“杭铁头”,这是形容杭州人的倔,硬。想到绍兴大板,亦即绍剧,它的腔调。高亢的,不屈服的,向命运叫板的。
问同事,松江可有柿树么?回答是有的。但我没见过。我想看看松江的柿树。看它是否如西溪的柿树一般的,有性格,有造型。
突然想起,松江确应有柿树的。民军弟写过一篇散文《宁静的柿子树》。记得开头是这样的:
“就这样,这棵柿子树宁静着,站立在校园里……”
很美的开头。结尾也好的。那些火红的灯笼般的果实采摘下来,分给了学生们,老师们,校园复归宁静。这时:“校园里来了一些老人,他们抚摸着柿子树,喃喃地说,你还在,还在……而柿子树认出了他们。它从他们的皱纹里,读出了当年的故事。”
有时间,我要去看看,看看民军弟写的柿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