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举行盛大的欢迎宴会
1946年6月10日,我滞留新疆的一百三十名大人小孩,从迪化南梁第二监狱分别乘坐十辆大卡车,在张治中将军专门组织的护卫队的保护下,终于踏上了奔向延安的旅程!然而,通向延安的路并不平坦,它艰难而曲折。外婆他们要经过有土匪经常出没的吐鲁番、七角井,还有酷热难耐的火焰山和八百里戈壁滩……每一段路都潜藏着凶险。
路过火焰山时,我母亲和我的两位姨妈本来就有病,又严重营养不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很快就有些虚脱。叔叔们赶紧让她们吃仁丹和“十滴水”,还往她们脸上和身上洒水,并且不断地给她们扇风降温,但洒到她们脸上的水很快就被蒸发干净了。
就这样,他们以无比顽强的毅力,历经磨难,终于到达了西安。然而,胡宗南却又包藏祸心,欲扣押这些共产党人,将来作为他向蒋介石邀功请赏的资本。后来,驻西安八路军办事处的同志们和敌人巧妙斡旋,才使得胡宗南不得不同意放人。
1946年7月5日,这个对许多人来说或许是不大值得一提的日子,而对外婆一家和饱尝牢狱之苦的人们却是一个胜利大逃亡的吉日——终生不能忘记!
东方刚露出曙色,外婆就叫醒三个女儿,收拾好简单的行装,提前来到大院等候上车。如同当年外公和外婆结伴北上的路线一样,车队出铜川,上黄陵,因道路维护在洛川停留三天。7月9日穿过国共交界区,到达边区政府所辖的富县吉家村前,朱总司令特地派出便衣前行十多里路掩护和迎接。
思齐姨妈对陕北是有印象的,而母亲虽生在延安,满脑子也装了许多延安的生动故事,但对延安的山川风物却十分陌生。这时,外婆和姨妈就自然成了她的解说员。
1946年7月11日下午,车队终于到达延安南门外的七里铺。
从七里铺到延安城长达十余里的道路两旁,数万边区军民高举彩旗,打着横幅,扭着秧歌,敲锣打鼓,以最大的热情向这些从新疆军阀监狱中虎口脱险的忠诚儿女们表示着最热烈的欢迎。欢迎的人们未等车停稳,就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人群中第一个走上来的是敬爱的朱总司令,后面跟着刘少奇、任弼时、陈云、林伯渠、董必武、徐特立、杨尚昆等中央领导及中共西北局、边区人民政府的领导。朱总司令用他那温暖有力的大手,把一百三十名大人小孩的手握了个遍。外婆语噎哽咽,喜极而泣。人们互相拥抱着问候着,思齐姨妈流着幸福的泪水,我母亲的小脸颊也被亲得通红,少林姨妈被叔叔们抱着抛到半空……
当天,中共中央办公厅在延安大礼堂举行盛大的欢迎宴会,爷爷和朱总司令以及在延安的所有中央首长全体出席,以最高的礼节欢迎和祝贺大家胜利归来。
随着“毛主席来了!毛主席来了”的呼喊声,爷爷快步走到人们中间。爷爷从人群中好不容易走到外婆面前,伸出一双大手安慰道:“文秋同志,你回来了,不容易啊!”当时,爷爷已经知道外公在新疆遇害了。
“思齐呢,怎么不见我的干女儿呀?”爷爷在人群中没有发现自己的干女儿,便着急地向外婆打问。其实思齐姨妈已经站在爷爷的面前了,不过刚离开延安时还是七八岁的小丫头,八年过去了,如今爷爷怎么能一下子认得出来呢!这时她侧过身子挤到爷爷面前,甜甜地说了声:“爸爸好!”“哎呀!几年不见,我的干女儿长成了大姑娘,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快叫爸爸看看。”爷爷说着便拉起姨妈的手,亲切慈祥地打量着他这位腼腆文静的干女儿。
“毛伯伯好!毛伯伯好!”本来母亲刚才与一群小伙伴已经与爷爷握了手,现在趁机又挤到爷爷面前,拉住爷爷的大手摇啊摇。爷爷弯下腰问母亲:“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母亲一点儿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地回答:“我叫安安,我八岁啦!”
外婆见状,忙给爷爷解释说,这是我的二女儿。说罢又指着小不点儿少林说,这是我三女儿。爷爷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拉着少林,高兴地对她们说:“好啊!好啊!都是乖娃娃、好娃娃,都受了苦,都平安回来了,好好吃饭,快快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