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没有文化,炸出的槐花却包含着那么多文化,从品种,口味,外观等,恰是《舌尖2》上所写的:“美味的每个瞬间,无不用心创造。”
母亲曾用槐花做出一桌槐花宴,有槐花炒蛋、槐花饼、槐花饭、槐花饺子、槐花鸡汤等等。而油炸槐花,是母亲自己的创造。首先在选花上,要求新鲜、多姿,不能有枯萎、缺边、变色。当年,我家老屋背后山冈岭上有几棵槐花树,每到五月槐花盛开的时候,母亲就带我们去采摘鲜花,用拴有小铁钩的长竹竿轻轻地勾下,更多是拣被风吹落在地上较完整的花朵。
回家后,妈妈用清水清洗槐花,很小心,不碰损花的原形,然后放在竹筛里沥干水,又在几个小碗里,用鸡蛋、面粉搅成稀糊,分别拌有青绿的葱花,是咸的。有红红的辣椒,是辣的。有芝麻加糖,是甜的。筛子里有大小不一的花瓣,有半开的花蕾,有全开的花朵。如此丰富多彩的花,母亲也分好了油炸各种不同的味道。那年代的山茶油和菜籽油又多又便宜,母亲很精心地把槐花挂上糊,用筷子夹起,放到开着浪花的油锅里,“哧”一声响,槐花在油锅里绽放了。那金黄灿灿的油炸槐花,一朵一朵,一瓣一瓣,大大小小,摆放在圆圆的竹筛里,像一盆盛开花簇。趁热,母亲挟一朵给我们品尝,我放在舌尖上轻轻地咬一口,那松脆、那香甜辣的不同美味,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有趣的是,每当母亲炸槐花时,邻里的小朋友们闻香都来了,馋得不肯走,这就是美食的诱惑力。那时,我们是好多家邻里共用的大厨房,很热闹,油炸槐花让整个厨房都香了。母亲炸完槐花后,用一片早已准备好的桐籽树叶,卷成一个小漏斗似的碗,青翠绿绿的碗里,装上各种味的油炸槐花,分给每位小朋友一份。小伙伴们分享着花的美味,欢喜得跳起来了。
一晃20多年后,当槐花盛开的五月,一次我回老家,在变化全新的老街、老屋,已找不到往日的记忆了,但在那深幽的小巷子里,仿若又闻到了油炸槐花的缕缕馨香。
文 / 孙文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