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1: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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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6月23日 星期一 放大 缩小 默认   
纪园故事多
胡中行
  胡中行

  我家原来住在康定路563弄,在常德路和西康路之间。名为“纪园里”,1929年造的,是典型的石库门建筑。没有厢房的二层楼,显得简单而精致。弄堂也不大,正门朝北,大致呈“乇”字形,由23幢石库门组合而成。我家在最南端,弄堂正门笔直走,到底即是我家。

  今年100岁的父亲告诉我,他是25岁入住此地的,算起来应是1940年。当时是日伪时期,币制多变,房东无法按标准收租,父亲记得当时是用两根“大黄鱼”顶下这套房子的。没有房契,故不是买;不付房租,又不算租。就这样一直到解放后好几年成立房管所,才发了房票簿,开始付租金。

  我生于斯,长于斯,若不是后来遇到拆迁,一定会终老于斯的。因为我留恋那里的温情,怀念那里的喧闹。那种温情和喧闹中透出的纯正浓郁的上海味道,是我儿子那一代人再也无福消受的。

  很小的时候,喜欢玩“骑马打仗”的游戏,我总把自己想象成关云长、赵子龙之类,手持竹竿,骑着一位小伙伴,在弄堂里纵横驰骋。一天晚上竟然“马失前蹄”,跌进了墙角的马桶堆里。木制马桶是石库门房子的重要一景,一般人家都在晚上把满是粪便的马桶拎到家门口的弄堂里,等待明天清晨马桶车来后的洗刷。再说当时我撞了个正着,稀里哗啦、浑身臭气地回到家,大姐捂着鼻子为我冲洗,随后照例是揪耳暴打解气。

  稍长,染上了“动物瘾”,先是斗蚂蚁,抓一批自家天井落水管边上来回奔忙的蚂蚁,放到稍远一些的邻居家门口的阴沟边,与那里的蚂蚁遭遇,因不是同窝,一阵厮杀在所难免,场面相当的惨烈。后来是斗蟋蟀,我终身引为自豪的是曾经养活过一只“过冬蟋蟀”。家里的亭子间比较闷热,我就在蟋蟀盆里盛满泥土,外裹破棉袄,硬是在亭子间里创造了奇迹。蟋蟀过冬即称王,不论多凶狠多善战的蟋蟀,遇上这位老前辈,没有不弃甲而逃的。现在回想起来,莫非蟋蟀社会也有尊老的传统?最后是养鸡,在人民广场买来一对刚出壳的小鸡,一雌一雄通体金黄,先是放在前楼的东窗下。石库门的南窗或东窗是长长的排窗,阳光十分充足。长大后才知是有名的来航鸡,鸡窝就搬到了晒台上。那只雄鸡峨冠长尾,十分漂亮。且生性风流,趁下楼放风之时,到处留情。整个弄堂的“鸡二代”几乎全是来航孽种。但是我家的母鸡却只生蛋不传种。把蛋拿去检验,竟没有一个受精的!真是奇哉怪哉。两只鸡养在晒台上,耳鬓厮磨,十分恩爱。但此爱不是那爱。鸡有鸡道,令人肃然起敬。

  对于住在石库门的人们来说,弄堂也是演绎爱情的舞台,左邻右舍朝夕相处,难免擦出各色火花来。但偶尔,弄堂竟也可以成为爱情的杀手。与我同龄的一位邻居牛得很,在郊区农场当连长。有位后来的一线电影女明星也在那个农场,深受照顾,萌生爱情。某次邻居携其来家,时值暑天,大家一见天仙般的美女从弄堂口款款而来,顿时一阵骚动,秩序大乱。有的邻居竟破门潜入他家后客堂,隔着有缝道的板壁向前客堂偷窥,吓得那位美女明星再也没有来过。

  纪园里故事多多,一个门牌一个世界。如果要讲,恐怕一千零一夜也讲不完。

  十日谈

  石库门风情

  华忻坊的弄堂风景,请看明日本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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