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到这个小镇,朋友领我在老街上转悠,我就知道来对了地方。大大小小的木器店,从勺子、木雕到家具,每一件都稚拙有味。正午时分,铁线莲和竹帘前的蓝色牵牛花开得灼灼照人眼。松树的影子映在白砂地上,一点点抬头往上看,高天上流云,“七月看巧云”所言不虚。城镇里有条河是不稀奇的,但桥墩上开得似织锦的野绣球,时时簇拥在水面的锦鲤就不是处处都看得到了。
和当地人一起逛早市,让我几乎忘了自己的游客身份。刚采摘下来的黄瓜、番茄、蓝莓和快下市的樱桃,摊主说不用洗可以直接吃。用旧报纸捆扎的桔梗、菊花和月季,便宜得让人惊讶。酱萝卜和生姜一路尝一路纠结,到底咸、酸、辣哪一味哪一家更可口?要是端上一碗白粥从早市的这头走到那头,该是多么色味纷呈的早饭。其他商店都是十点开门的,早市的殷勤热烈就显得分外动人。
黄昏时泡温泉。奔走了一天略微有些肿胀的脚跨进温水,慢慢把身体没下去,所有的念头瞬间消失,呆呆看着竹篱笆外,夕阳在杉树上投下金色的光影,偶尔几声鸟鸣,叫得人心里越发空空荡荡。无比感激我的游伴呆在另一个池子里,这个时候实在不必与人搭话,听听微弱的水流声就好。
坐长途车进山,正好遇上下雨天。水稻田一畦畦闪着青光。这个村里最有名的建筑,就是木造的房子,两面的屋顶交叉着,像指尖并拢手心却分开的一双手掌,屋顶上铺着厚厚的茅草。这个季节,茅草上长着嫩绿的苔。在车站的海报上,看到冬季屋顶上皑皑的白雪,导游有点小得意地说:“热带来的游客雪天里来到这儿,一到村口立刻惊喜到落泪。”海报上入夜的灯火在雪地上涂抹了一层淡淡橘色的光,梦境一般的静谧和恍惚。如果贪心起来,一个地方果然是夏有夏的好,冬有冬的好,沉迷下去就是苦恋一般的心情,从此醉,不曾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