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4日，北约峰会讨论了乌克兰局势，并决定向乌克兰政府提供1500万欧元援助；9月5日，乌总统波罗申科和乌民间武装分别宣布，达成停火协议，那么这场持续半年的乌克兰危机的根源是什么？能不能实现持久停火？乌克兰局势下一步会怎么发展？本版编辑请专家做详细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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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约不愿与俄罗斯直接为敌

　　短期内不会考虑接纳乌克兰

　　问：北约峰会决定给予乌克兰政府哪些援助？乌克兰强烈希望加入北约，近期有无可能加入，为什么？

　　答：9月4日，北约峰会发表北约-乌克兰联合声明，表示北约将致力于在“北约—乌克兰特殊伙伴关系”框架内支持乌克兰应对危机，协助乌克兰增强自身防卫能力。北约将在以往合作项目的基础上，在指挥与通信、后勤保障、网络安全、伤兵康复等领域为乌克兰提供价值约１５００万欧元援助的实质性援助项目。

　　此次北约组织峰会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北约组织冷战后的一个关键节点，俄罗斯再次被视为“对手”而不是“伙伴”，北约决定加强军事建设和军事部署来应对俄罗斯。与此同时，乌克兰方面则显示了强烈的加入北约的愿望。

　　虽然北约组织在这次峰会上对乌克兰表示了力挺，再次把防范俄罗斯作为自己的主要任务之一，但是乌克兰试图在短期内成为北约正式成员国的可能性恐怕还是很小的。首先按照冷战后北约扩大的基本原则，新成员国应该和其邻国没有领土和民族冲突，不能把问题带入北约内部。而现在乌克兰和北约国家都不承认俄罗斯合并克里米亚，乌东地区的未来也还在未定之时。所以北约组织如果接受乌克兰，就必须帮助乌克兰解决克里米亚和乌东问题，而这意味着北约准备在军事上直接和俄罗斯对抗，这种情景至少在现有局面下是难以想象的。

　　其次，俄罗斯一再直言不讳地声称不接受乌克兰加入北约，认为这是俄罗斯地缘战略安全的绝对红线，如果北约一意孤行，等于是做好准备和俄罗斯直接为敌。

　　在这种背景下，乌克兰要在近期得到北约28个成员国的一致同意加入北约，其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２

　　停火协议未能解决根本问题

　　难以保证危机得到永久缓和

　　问：乌政府和东部民间武装能否实现持久停火？ 

　　答：９月５日，在乌东地区冲突局势突变的背景下，由乌克兰、欧安组织、俄罗斯组成的乌克兰问题三方联络小组与乌克兰东部民间武装代表在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举行会议讨论停止冲突的问题。在普京3日提出的7点建议的基础上，经过讨论四方代表签署了从当地时间５日１８时（北京时间２３时）起停火的备忘录。

　　值得一提的是，８月２６日在明斯克还举行了俄白哈三国关税同盟、欧盟和乌克兰的三方会议，其间俄乌两国总统首次实现了双边会谈，这次会谈对乌克兰有关方面达成停火起到了关键作用。

　　在乌东局势出现突变的状况下，乌克兰政府和东部民间武装愿意达成停火协议的主要原因包括：

　　首先，由于乌政府军在东部节节失利，乌政府现在已经没有能力继续通过军事手段来解决东部分离问题，战斗如继续下去，乌克兰政府有可能出现溃败之势；其次，西方国家对乌克兰的帮助仅限于政治支持，而没有任何直接进行军事支持的计划；第三，停火可以给乌政府军休整的机会，也可以避免东部民间武装扩大其军事成果；第四，民间武装方面虽然在日前的军事行动中取得了一系列胜利，但是俄罗斯和东部武装现在承担着巨大的国际压力，而没有俄罗斯的支持，东部民间武装恐怕也难以为继，在目前占有一定军事优势的情况下停火，可以保持战场有利态势并获得较好的政治谈判筹码。

　　虽然停火协议已经签署，但对双方而言，停火协议并不是解决双方根本利益问题的手段。除非双方能够在未来寻找到妥协的办法和就乌克兰的未来达成一定的共识，否则一纸停火协议很难保证危机可以得到永久性的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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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寡头为谋私利外交摇摆不定

　　美欧紧逼俄不相让引发危机

　　问：乌克兰危机的真正根源是什么？有无消除的可能？ 

　　答：自去年末开始爆发的乌克兰危机有着深刻的国内外原因。从内部而言，虽然表面上乌克兰东西部的民族矛盾冲突似乎在目前的危机中扮演的主要角色，但在历史上，乌克兰东西部之间的族群关系并没有成为乌克兰主要社会危机的主导原因。乌克兰国内的深重的政治、经济危机和不同利益集团在对外政策上的严重分歧是这次危机大爆发的基本原因。

　　苏联解体后，乌克兰名义上成为类似西方的多党民主政体，但事实上乌克兰在很大程度上是寡头政治体制，少数在乌克兰独立后以种种手段暴富者逐渐掌握了政治经济大权，形成了各种寡头利益集团，操控着乌克兰的政治和经济走向。在这种模式下，乌克兰的政治集团高度腐败，在世界各国的腐败排名表上排名极为靠前；乌克兰的经济发展也极为缓慢，少数寡头集团垄断了各种经济利益，民众生活水平则长期低迷。这种背景下使得乌克兰人民对现状极为不满，很容易就走上街头宣泄不满。另外，不同的寡头利益集团按照利益取向使得乌外交战略在东西方之间摇摆不定，无法做到平衡，每每发生东西之争，而寡头集团则往往利用民粹主义挑起和激化东西之争来谋取私利。这也是2005年和此次乌克兰危机的基本路径。

　　除了国内原因，乌克兰面临的复杂地缘政治环境导致外部力量对乌走向现成巨大干扰。苏联解体后乌克兰夹在俄罗斯和西方集团的过渡地带。俄罗斯坚持认为乌克兰作为俄罗斯和北约之间的缓冲地带对于俄罗斯的安全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而西方尤其是美国出于继续削弱俄罗斯以彻底消除俄罗斯重新崛起成为威胁和挑战的可能性，又必须将乌克兰置于自己的影响乃至控制下。

　　而导致此次乌克兰危机的国内外原因我们在短期内看不到可以消失或得到妥善解决的前景，这就导致目前的乌克兰危机不可能在短期内依靠一两个停火协议就能得到解决的。

　　４

　　乌未来取决于背后美俄博弈

　　新冷战重现不具备条件基础

　　问：乌克兰局势下一步会怎么发展？“新的冷战”会不会出现？

　　答：目前乌克兰局势还处于十分脆弱的阶段，虽然停火协议已经生成，但停火还没有完全达成，零星冲突依然存在。乌克兰局势的未来发展不仅仅取决于目前冲突双方——乌克兰政府和东部民兵武装，还取决于这两者背后的各种力量的平衡和博弈。

　　第一种发展结果是冲突各方对未来达成了充分的共识并为此做出了各种努力和妥协。但目前来看，双方对于自身的战略目标都有着清醒的认识，没有完全放弃自己的利益诉求的任何打算，所以这种发展结果可能性很小。

　　第二种结果当然是冲突各方没有任何妥协和协商愿望，希望完全实现自身的目标，从而使得军事较量成为唯一可能达成自身战略目标的手段，冲突将迅速激化和扩大化。但由于这种模式不仅取决于乌克兰政府和乌东民兵武装的强硬态度，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他们背后的支持力量美欧和俄罗斯的态度与决策。没有美欧和俄罗斯的坚决支持，无论是乌克兰政府还是乌东民兵武装，都没有足够能力支撑长期的战争行动。而目前我们还没看到俄罗斯和美欧双方决心在乌克兰举行一场大规模代理人战争的意图。

　　因此，和大部分国际冲突一样，乌克兰的局势下一步基本是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之下，危机将在既不能彻底解决、又不至于失去控制的通道中蹒跚跌撞前行。乌克兰政府将力图维护其对国土的控制局面，而东部地区则尽可能维护自己的“独立”或“自治”地位，由于双方都没有压倒对方的军事和政治力量，因此最后可能会出现某种僵局，即乌克兰政府虽然不能彻底管控东部地区，但东部地区也不能完全脱离乌克兰而只能保持某种半独立的地位，一旦这种微妙平衡失去控制，就将爆发军事冲突以重新恢复平衡。

　　乌克兰危机爆发以来，俄罗斯和美欧之间的关系每况愈下，美国和欧洲对俄罗斯的各种制裁逐渐加码，“新冷战”已经成为国际舆论的一个热门词汇。但笔者以为，虽然俄罗斯和西方之间的矛盾在短期内存在结构化冲突的特征，对峙或将成为双方地缘政治战略的一个长期特点，但双方目前并没有准备在意识形态、政治和经济发展模式以及地缘政治竞争中对其他国家发出或者站在我们一边，或者站在我们的敌人那一边的选边令，以形成大规模集团竞争，双方也没有在世界上以自己的发展模式来彻底取代对方的发展模式的雄心和号召力。虽然目前双方怒目相对，但在政策上都留有回旋余地，而且都把影响对方、促使对方降低调门进行妥协作为政策目标之一。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言语和行动上的争执乃至对抗，但是传统的冷战还没有重现的基础和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