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中国科学院上海天文台科学传播室科普主管、上海市天文学会秘书长汤海明还沉浸在一周前月全食直播意外收获的兴奋中。“刚刚在监视月全食直播的录像的时候发现,在20点16分之后,有一个黑点缓慢地划过月球表面。”他的这条微博,引起了天文爱好者的热烈讨论和转发,大家纷纷猜测着视频中这颗的小“黑痣”可能是什么,远处高空的气球还是爬过镜头的小虫子,卫星还是太空垃圾。
刚过去的这个国庆长假,汤海明又没有闲着:前半段去紫金山天文台青岛观象台交流天象直播经验;后半段窝在上海天文台佘山站的楼顶,为月全食直播反复做着准备。对于一个全职的“追星族”、专业的科普人而言,这是常态。
改变命运的天象直播
数不清这是汤海明的第几次天象直播了,但他还是格外上心:希望10月8日的月全食,能成为首次采用互动天文直播的方式,并启用高清摄像设备的典型案例。“这回不是我一个人在山顶直播。公众可以随时通过秒拍和微信并上传的方式参与直播的全过程。天之文直播频道会将这些视频穿插在直播过程之中。也就是说,会有很多人和大家分享红月亮的美景,不错吧?”
当天早晨6时不到,汤海明就起床盯着气象预报和云图更新。结果,拨云见月的时间还是来得晚了点儿,新浪联合上海天文台开展的视频直播,只记录下红月亮最后的生光到复圆阶段的1个多小时过程。“百分之百的努力有时也不能带来百分之百的成功。也许,追逐的星空也就在于此。”汤海明结束这次有惊无险的月全食直播后,在微博中如是记录。
2006年11月的水星凌日直播,2008年8月远赴新疆完成的日全食直播,2009年7月的长江日全食联合直播,2012年11月在澳大利亚的日全食直播,2010年1月在大理完成的日环食直播,以及同月的月偏食直播……仅月全食直播,在这次之前就早已有了2007年8月、2011年12月等多次成功先例。这些都还只是汤海明的“天象直播史”上的部分代表作,印象最深刻的始终是“第一次”——2004年6月的金星凌日,他的首次天象网络视频直播。
那天,时断时续的太阳雨一次次几乎让直播泡汤,又一次次“绝处逢生”。当时的观测条件也不甚理想,位于徐家汇的上海天文台大楼,在摩天大楼的“包围圈”中就是个“小个子”,影响了金星凌日的最后阶段——太阳公公脸上挂着一颗小“黑痣”落山的观测效果。尽管设备和技术现在看来相当小儿科,但这毕竟是第一次通过网络视频传播给公众的天象直播。这也让他萌生了转做全职科普之意。
“业余选手”变“专业选手”
汤海明是回沪知青子女,他与星空的缘分早在黑龙江虎林度过的孩童时代就已结下,家里科学类书籍中但凡和天文有关的章节都被他翻烂了。“我家住的是带菜园的平房,小地方也没有什么光污染,经常在院子里看星星。”虎林夏夜通透的星空,以及那种仰望星空的单纯的幸福,至今都让汤海明难以忘怀。更幸运的是,在母亲的工厂里有个爱摆弄望远镜的年轻人成了他的天文世界“领路人”。边看书边观星,还动手DIY“准天文望远镜”,汤海明成了学校里人气颇高的小明星——在天文杂志上发表了几篇文章后,不断有人从全国各地来信希望与他成为笔友。
回到上海读中学后,紧张的学业和缺少星星的夜空,让他没有那么多天文时间了,但仍坚持和志同道合的“追星族”笔友保持联系。偶然参加的天文知识竞赛,让他重新“找到了组织”——上海天文台和启明星天文爱好者联盟。
工作以后,他将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和开销都用在“追星”上。汤海明当时有份不错的工作:西门子工厂的生产线线长。他几乎所有的假条都用来“追星”,被扣奖金是常有的事儿。这些都不打紧,但繁忙的流水线不允许线长经常请假。好多次,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观星活动却因与工作时间冲突而无法成行。2004年,他下定决心,放弃外企高薪,投奔上海天文台做一个全职的天文科普人。
前方总有未知“无人区”
职业科普工作者,十年前几乎闻所未闻,如今仍是稀罕的“少数派”。不过,知道汤海明名字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每每天文现象将近,沪上各大媒体都会找到他咨询相关知识;“汤版”(天之文中国天文科普网论坛版主)在网上的知名度也已打响。每年自个儿就至少有十几场科普讲座,邀请天文专家和民间达人来主讲的天之文系列科普论坛也已办了几十场。天象观测直播已经从小范围的天文爱好者活动,发展成面向公众的网络直播,并为央视和上视提供专业图像信号,他还在琢磨着如何好好打造微信平台,开发专门的APP。位于佘山之巅的上海天文博物馆,已经成为天文科普胜地。三不五时,还会有定制的科普旅游,邀请他去做“导游”。
有谁想到,当年决定专事天文科普的汤海明,并不确定这条路能走多久。他的“伯乐”之一——时任上海天文台佘山站站长、现任上海天文馆建设指挥部展示部部长的林清,曾鼓励他说:“至少要把天文科普做到2009年长江日全食,让全上海2000多万人都能看到。”2009年,因为天气原因,上海人没有完整地欣赏到日全食,但汤海明的职业天文科普之路没有停滞。直到现在,他仍是那个“下班前看到窗外云彩万千,便会临时起意冲去佘山拍点东西”的人。“我不知道未来还有多少未知的事情可以去做,我只知道科普事业的前方永远有‘无人区’,等着我们去挑战。”
本报记者 董纯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