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场景非常恐怖
艾伦仰起了脸,张大嘴贪婪地接雨水喝。许多人扒光了膀子,让雨水尽情地冲刷满是污秽的身子,他们伸出双手接雨水,快活地冲洗着天然淋浴。
可是日本兵没等多久,只是雨稍稍小一些时就催促战俘们上路了。这可苦了刚刚轻松一下的战俘,道路被雨水浇得泥泞不堪,脚踩在泥窝里怎么也拔不出来,浑身上下又溅满了泥浆,战俘们个个像泥猴一样。而且菲律宾的天气变化很快,转眼间雨过天晴,太阳像火球一样烤晒着人们,湿衣服很快又被晒干了,热得要命的天气又恢复了。
在庞大的战俘队伍中,有一个美国士兵被俘时还穿着马靴,在半路上日本兵用刀划破了他脚上的水疤,结果他得了痢疾,快病死了,行走很困难。两个美国军人想架着他一起走,一个菲律宾人冲他们三个大喊:“日本兵过来了。”两个美国军人赶紧架起他,试图走快一些。日本兵跑到他们面前,一刀捅透了这个穿马靴士兵的身体。两个战友只好扔下他,去追上队伍。
很快地,汤姆森身上的饼干和糖也被日军搜去了。这点最困难时的救命稻草,也被日军无情地榨干了。
就在战俘们行进的时候,素有“作战之神”之称的日本中佐辻政信来到马尼拉。他是个狂热的军国主义者,根本不想优待俘虏。他刚刚在新加坡杀害了5000多名华人,又揣着血迹未干的双手跑到菲律宾来收拾美国人了。他煽动第14军团的中下级军官的反美情绪,要他们相信,他们和美国人打的是一场种族战争。美国人和英国人一样,是不可饶恕的殖民主义者。对待俘虏,无论他们放不放下武器,都应统统杀掉,美国人跑到亚洲来送死,罪有应得。至于对那些菲律宾俘虏,也不能心慈手软,因为他们是亚洲人的叛徒,美国人的走狗。
行进中,不断遇到的尸体挑战着艾伦的精神状态。在一处散兵坑里,他看到尸体因为没有人收殓,终日曝晒在烈日下,一具又一具地肿胀起来,像水桶似的乱七八糟地躺着。有些尸体是被炮弹炸飞过的,这儿一只大腿那儿一只胳膊,有些尸体可能是肉搏时被刺刀刺中的,肚子上的裂口肿胀起来,非常恐怖的皮开肉绽着。
漫天的乌鸦并不理会艾伦的忧伤。它们围着尸首恣意地盘旋,啄食,甚至对这些打扰者有些不满,胆小的飞走了,胆大的根本不惧,继续用长长的喙叼出死尸肚子里的肠子。
沿着120公里即75英里的公路,战俘们行进了9天。作为本间雅晴的文官顾问,1942年2月由东条英机派往菲律宾的村田省藏,曾坐汽车走过这条公路,因为在公路上看见了非常多的尸体,于是触动了他向本间中将询问这一情况的念头。后来,村田省藏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上作证说:“我只是因为看见了这些死尸向他问一下,并没有发什么抱怨。”
艾伦和他的朋友到了圣费尔南多后,即被塞进了铁路货车车厢里。货车车厢地方狭小,要求众多的战俘必须站着。因为疲劳和通风不够,所以在车厢中死了许多人。即使这样,艾伦觉得比起徒步行走,还是值得庆幸的。
一名在关押中死去了的,喜欢写诗的士兵,记下了巴丹半岛上麻木的行进者们:“这次痛苦的行进,我落下了;在路边,仅留下一具尸体。”
一位幸存下来的美国医生说,在奥德内尔战俘营中关押的战俘“暴露着他们的白骨”。这个战俘营更多充当的是一个中转站,大多数战俘在那里仅仅关押了不到两个月,就被转移到卡巴纳端战俘营。但奥德内尔对于战俘们而言,是经历死亡行军后的又一次可怕体验。
奥德内尔战俘营坐落在一片大平原上,原来是菲律宾陆军建造的一座兵营,还没建完就因战争爆发停工。营房外设有高高的铁丝网,日本人在这座旧营房周围建起木制岗亭,里面的机关枪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浑身污秽的战俘。铁丝网内,一些只有竹子架子和盖着草顶的废墟,整个营区一派荒芜,到处是一簇簇没人膝盖的白茅草。
战俘们缓缓地走进飘着太阳旗的战俘营,大家被赶到一块草地上。看守们逐个搜身,没收了战俘们身上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