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大约100%的男生都认为母亲做的菜是全天底下最美味的食品,也不管现实中他的母亲是不是仅仅只会“全蛋宴”,或是那么老三样。
小时候最喜欢就是过年,可以吃到很多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比如说“兔子糕”和“刺猬糕”。记忆中小时候过年的场景总是弥漫着白色的雾气,白腾腾的蒸汽。在大大的烧木头的灶台上,垒上高高的竹蒸笼,下面满满放上香肠、腊肉、小猪脸等烧腊味,上面的空间就用来蒸馒头什么的了。
那时的我总是跟在爸爸后面,像个小尾巴一样的。爸爸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我就在厨房角落的一个小板凳上安静坐着,等着他不时塞好吃的东西到我嘴里。一会儿是一块红萝卜,一会儿是一块香肠。他做菜的时候还会教我些四川的俗语“红萝卜,抿抿甜(很甜很甜的意思),吃到吃到就过年。”我也跟着念,一直到现在,每次一吃胡萝卜就会想起了,也会顺口念几遍。
最开心就是看爸爸揉面,一大团白乎乎的面粉在他手里神奇地变成了圆圆的馒头和包子,卷上有酥油的葱花就是花卷。剩下一小团面团的时候,他给我一小块,教我搓成小小的椭圆形,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捏就有了两个长长的小耳朵,用小小的红豆粘在耳朵下面就是有了眼睛,小白兔就这样神奇地做好了。
爸爸总是很耐心地在我面前一个一个地做,是我总是学不会,弄来弄去还是一团面。做豆包的时候,他还会用剪刀麻利地在一团面团上快速剪出一些小刺,等到蒸好了后,再看,原来是“小刺猬”。小时候看过一部儿童电影写一个小男孩去了云南,里面有只宠物就是小刺猬。
糕蒸好的时候,鸡也煮好了。一整只鸡放在一个清代同治粉彩人物折沿盆里,旁边的盆子里放上馒头和小兔子,两个盆子都放在奶奶的遗像前。遗像下面是奶奶的骨灰盒。盆子的前面还会有一个小骨瓷的酒杯,斟满白酒,一个小碗和一双筷子。和爸爸一起跪在奶奶的遗像前,三叩头后,爸爸会点上一支烟,口中念念有词:“妈,又是一年了,我和洋洋给你叩头,你要什么就托梦给我。”
爸爸说这“兔子糕”就是奶奶教会他做的。他每年只有过年时候才做,做了就供给奶奶。后来,过年也不再做“兔子糕”了,爸爸的身体已经不太允许他长时间在厨房忙碌。吃的东西也越来越简单,年味自然也淡了,往往超市买包元宵,煮了算是团圆。后来的后来,奶奶的骨灰被移去了文殊院,每年都会和爸爸去看看它。爸爸会依旧点上一支烟,和奶奶说上同样的话,说了快40年的话吧。
最近无意中发现有一家香港茶楼也有奶黄包馅儿的“小兔子糕”,点了,一吃却不是记忆中的味道。虽然这个味道更浓,面更精致。吃着吃着,眼睛湿润了。爸爸,我懂了,其实不是那东西有多好吃,是有些人,有些记忆已经回不来了。
逝去的往往是最好的,没有过不去,只有回不去,尤其是味道和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