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孩子家小住,房后是一片开阔的草坪,那天除草的小姑娘突然遇到了黄蜂。大概是她开着除草机,轰隆隆的响声,惊动了草丛中的马蜂窝,顿时飞起一群黄蜂,直冲向了她,蜇得她一身是包。那天,她穿着运动短裤,两条大腿上更是伤痕累累。她是个印第安纳大学学医的大二学生,暑假里打工,给一些人家的草坪除草,挣点儿零用钱。她赶紧弃除草机而逃,回到家,懂医的她吃了药,一睡睡了十几个小时。第二天晚上,她来家告诉我的孩子遇到黄蜂的事情,并带着他到草坪指认现场。
草坪的草除了一半,没几天,除过的和没除过的草坪,显现出高低不平,风吹草动,如同起伏的坡地。那个潜伏在草丛中的马蜂窝,依然不时群峰乱舞,以侵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的胜利而得意非常。
必须得捅掉这个马蜂窝。
一般马蜂窝是在树上,记得我小时候,和伙伴们去捅马蜂窝,都是先戴好帽子围巾手套,将自己全身武装好,一个个手里举着长竹竿,把马蜂窝捅下来那一瞬间立刻作鸟兽逃散。不知道这里人们怎么捅马蜂窝?为什么这个马蜂窝不是筑在树上而是在草丛里呢?
请来专业人士,现场勘查后,说这里草坪多,马蜂窝在草丛中很常见,尤其是冬天大雪覆盖草坪,起到保暖的作用,去年的旧马蜂窝到第二年可以就地启用,因此要根治必须得用专业人员,他们公司的业务之一,就是专门负责捅马蜂窝,他们有专业的药液和机器,可以用管道深入马蜂窝,将药液打进,一了百了。我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照他这样一说马蜂不是和野兔和野熊一样,也能在冬天蹲仓了吗?心里虽然起疑,但是,还是按照他的意见请他们的公司来专业捅马蜂窝。
几天之后,一个工人开着一辆厢式大卡车来了。心里不禁暗惊,捅一个马蜂窝,竟然动用如此庞然大物,真的够专业的。他穿着一件半袖的工作服,下了车来,先让我带着他看现场,我远远地指给他看,告诉他马蜂窝就在前面。那时候,草坪虽然没有一点动静,但我知道黄蜂就暗藏在前面,只要人一走近,就会露出狰狞的嘴脸凶猛扑来。
他拿着一个常见的救火用的喷雾器大小的药罐,大踏步地向草坪前走去,显得很有些见多不怪,胸有成竹的样子。走近时用喷雾器以扇面的弧度向前一喷,立刻,黄蜂从草丛中冲天而起,雾一样直向他扑来。只看他抱着喷雾器就地卧倒,翻了几个滚儿,然后迅速地站起,远远地跑了过来。我问他被黄蜂蛰着没有,他摇摇头,只是没想到这个马蜂窝这么厉害,手里的这个喷雾器无用武之地,得启用重型武器。
他走向卡车,钻进驾驶室,将车向前开了一小段,调转了方向,让车尾冲向了草坪。然后,看他跳下车来,打开后车厢,里面顶着车厢盖的是顶天立地一个水罐一样的装置,白晃晃的,在阳光下照人的眼睛。上面有水龙头,龙头上接着粗粗的皮管子,那管子非常的长,他拉着管子,管子蟒蛇一样在草坪上爬行前进。就这样拉着,他一直把管子拉到草坪里面马蜂窝的前面,打开开关,水注一样的药液,劈头盖脑喷向马蜂窝。这一次,那群肆意得逞多日的黄蜂,在这样现代化的重型武器前,毫无还手之力,连飞走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立刻坐以待毙。接着,他用管子对准马蜂窝,狠命又喷了一遍药液,毫不留情,一个也不放过。
他拖着管子,向我走过来,得意地摇摇手。他的身后,管子如蟒蛇一样慢慢地蠕动着,温顺地舔着他的脚跟;恢复了平静的草坪,在风中轻轻摇曳,起伏着舞蹈般的韵律。空气中,散发着轻微的药液味道。
看他麻利地把管子放进车厢,盖上后箱盖,然后递给我一张今天工作的账单,笑着说了声谢谢,就钻进驾驶室,将车开走,前后没有用二十分钟。到底是专业人士。
我打开账单看,捅一个马蜂窝,花费是120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