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轻易丢弃路上遇到的珍珠,总会把它们捡起,辨认,逐渐领悟它们藏而不露的美丽。前些日子,因为要组织离退休的同志写写“夕阳生活”的稿件,走访了老同志居住的几个国家部委的住宅小区,大开眼界。品味他们世界里的生活,你会把美放大,把愁消散。
林间健身场,他们正举手抬足练着气,树木跟着动,天上流云也安宁;聊天茶座里,老人们敞开胸膛,喝下香茗,也吐出真情;老友读书会,他们那热烈的恳谈气氛,是纯粹的静,淡定的亮;写作室,他们用键盘敲出的字像新鲜的果子,有生命的暖……生命这东西,不全是丁,也不会都是卯。活出了感情,前行退却都是提升,都是美。“我活得快乐,也要把这个快乐分给大家。我有了忧愁和积怨,绝不扩散给大家!”说这话的是86岁的周秀文老人。
20年前,辛劳大半生的新华社高级编辑周秀文,带着一身职业病离开工作岗位。高血压、胃溃疡、关节炎、大脑供血不足……用她的话说,浑身难得找到一块“无病区”。在位时她为新闻事业做的贡献,都被她珍惜收藏在那一摞大大小小的证书和奖状里了,不提。60岁那年,她花了上万元,请名医治疗,学会了“穴位手指健身法”。她外安其身,内安其心,快乐生活。治疗、保健再加上她顽强有度的锻炼,没出三年,顽疾便渐渐离她而去。她甩掉轮椅,参加了国务院管理局西便门住宅小区的夕阳茶座。周秀文要让更多的老人享受她养身健心的快乐成果,免费办起了手指疗法学习班,先后有近百人跟她学习健身,养心。主持夕阳茶座的韩惠英老人写了快板诗:“夕阳茶座寿星多,我把大姐说一说。八十有六不言老,健身治疗忙奔波。一人劳累众人乐,无私奉献图快活。”
昔日赤诚铸辉煌,老来生活满阳光。周秀文是这样,另一位叫简燕屏的老人散发的同样是温暖众人之心的灿烂阳光。简老退休前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高级录音师,我就想到,自已曾经给夏青、葛兰、方明,还有对台播音员徐曼小姐写过报告文学,问她和他们是否熟悉?她一笑说,太熟悉了。有了这一层缘由,我和简老的交谈就更随意,亲和些。用她的话说:自然。
简燕屏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做过一次妇科大手术。她说,看重生命就必须珍惜当下,快乐每一天。她用响当当的三句话对待疾病:面对现实,认真对待,顺其自然。她特看重“自然”二字,它是一种生活态势,也是一种人生境界。
简燕屏从年轻时就手握照相机拍拍照照。那时摄影是她的业余爱好,现在放下本职工作退休了,就成了“专职摄影人”。如果说在位时她的照相机有意无意地拍下的那些照片总是为某项中心任务或本职工作服务的话,那么,退休后融入镜头里的图像就完全是自然的心灵诉说了。她的许多照片是在散步时偶然发现,随意得之。花草树丛、河流小溪、城区高楼、乡野矮屋、老翁垂钓、稚童追月……千态百景,应有尽有。她从不在照片上署名,一本一本装订成册,都是没有作者的无名影集。这些从现实生活的最底层打捞上来的精彩浪花,朴实、鲜活,带着生命的力量,轻松观赏总能拭去人灵魂的杂质。简老常常把这些影集拿到夕阳茶座,供老人们赏阅。往往在这时候,一些老人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成了照片中的主人,他们猛有所悟,幸福地对简老说:是你给我们的生活点亮了一盏灯,真该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