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辱与投降往往共生于人的精神世界,故昔之将士宁死不屈者众,苟生乞降者少。但如果读了如《与陈伯之书》那样的劝降书,就未免情有可原了。举凡故乡情结,大抵是人性中最为柔弱的部分。丘迟似乎深知此中底蕴,故有“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见故国之旗鼓,感平生于畴日,抚弦登陴,岂不怆悢!”之语。陈伯之本是南朝·梁的江州刺史,读到江南三月、草长莺飞这样的描述,怎能不勾起“故国”之思,为乡情而“怆悢”?王国维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也”。陈伯之之所以归降,丘迟“晓之以理”固然是要着,然“动之以情”更为重要。我想,此简若无“暮春三月”等十六字,恐怕陈伯之未必会降,其作用实强于兵马。质之兵家,未知以为然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