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海派画坛大家韩敏老师,深秋时节,当我踏进韩老画室,顿时被一幅整整三十二尺大的巨幅八仙图所震撼。这已是该题材的第三度创作,也是86岁的老画家近来所作,本着精益求精的创作原则,八位神仙神采各异,风姿秀美,再点缀着松、竹、石、果……顿觉清新可人,雅俗共赏,最后配上韩老所擅长的板桥六分半书,更添笔墨的秀雅俊逸。
出生于1929年的韩敏,幼承庭训,耽心翰墨。然而,年轻时的韩敏除了丹青,对于国粹京剧,也爱得痴迷,甚至一度想下海唱戏。对此,父亲韩小梅特意与他做了一番长谈,若要唱戏,家里不是不支持,但一旦走上红氍毹,就一定要做那个站在舞台中央的“角儿”,不然就是辜负了全家人的希望。对此,韩敏思考了许久,觉得不能保证,最终决定听从父亲的建议,只身启程赴天津,在父亲老友开的药材店里当学徒,以求安身立足之技。
艺术家总会保持着一颗对美的敏感之心,就在韩敏当药材店学徒的岁月里,偶尔一次,他拿着药材与包裹,坐上了电车出门,可当车窗外的一匹高头大马映入韩敏眼帘时,他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在年轻的韩敏看来,这匹马高大、壮硕,矫健的身躯透露着不羁的神情,竟是那般俊美异常,那般风神潇洒……以至于他一路跟着那匹马,直到电车到站,痴痴的韩敏依然舍不得离开那匹骏马,徒步跟随着它走了许久,也看了许久……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包裹与药材,早就遗忘在了电车上!今天,即使到了耄耋之年,韩老说起年轻时的这件趣事时,依旧会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
韩敏爱看马,更爱画马。聊起如何画马,韩老最大的体会就在于,关键是通过笔墨线条精准简练的描摹,用笔千万不能随意,否则经不起推敲。不仅要准确地描绘出马的形态,更要传达出雄健、飘逸、壮阔之姿。韩敏非常佩服宋元大师李公麟、赵孟頫、任仁发笔下的骏马,以及韩滉的《五牛图》等经典,就靠一根线条,仿佛透视一般,把动物的肌肤、肌肉、骨骼画得情态毕现,不禁令人对传统中国画艺术的伟大与高妙赞佩不已。
说起当今画坛画马高手,韩敏总是毫不犹豫地伸出大拇指,连连夸赞“刘旦宅先生当属第一”。韩老与旦宅先生共事于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多年,性格相投的两人互为欣赏,遂成莫逆之交。他们不仅在工作上多有合作,下班后每每一起小酌一番,谈画论艺,相聊甚欢。旦宅先生画马,其线条宛如唐人草书,洒脱中蕴含大格调、大境界。韩老每见旦宅先生运笔挥洒之前,往往要在白纸上反复勾勒,描摹马的各种形态,其草稿不下数十幅,直到构思成熟,方才在宣纸上落墨。虽然旦宅先生辞世数年,但每每说起这位曾经的老同事,说起老朋友笔下的一幅幅骏马,韩老依旧感佩良多,对于故友的怀念之情,殷殷感人。而大师之间惺惺相惜的情谊,也留下一段艺坛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