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之于飞沙走石的塞北,是杏花春雨的江南,之于草木未凋的江南,是“皮包水、水包皮”的江北。
除了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扬州炒饭,广陵还有明月和张好好。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扬州最佳赏月处,当属二十四桥。“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二十四桥一说为红药桥,原址上早已无红药也无桥了,只有一小簇一小簇的粉白野花开得热闹。人说物是人非是为愁,物非人非呢?
吹箫的玉人作了古,却借着一纸诗文流芳百世。“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天下艺妓虽多,唯独张好好的美永远封存在杜牧的诗中,论酒色才情过人是一定的,也需那么点运气,被文人垂青,写一段风流韵事,才能成为一代名妓。然则被商贾赎了身,做了妾也算幸事。最怕像一件华服,被无数人试穿,却没人买回家,待到破旧了,门庭冷落车马稀。通晓琴棋书画,善作诗词歌赋,比目不识丁或循规蹈矩的良家女子来的风雅有趣。常年送往迎来,更懂得烟视媚行。身处烟花,心为高洁,并不因阅人无数而麻木,和天下少女一样,对情郎怀着羞涩、暗盼的情愫。纵使“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佳人愿意委身之人却往往是落魄才子,不惜倾囊相助,做着一个“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的梦。只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名妓终究不是名媛,大多以悲剧收场,不是在等待中郁郁而终,就是卷入国仇难觅芳踪。
无论哪个国度,何种时代,这样一笑倾城的尤物,很容易成为骚客的缪斯。艺术往往诞生于痛苦,文艺男们深深沉醉在“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痛苦中,囊中羞涩的他们只能作几首诗、弹几个曲、画几张画来赞美,倒也无意中成就了自己。如果你迷恋文艺男的才华,但无法永远成为作品中的灵感,他必然要追随女神而去,觉得你俗不可耐起来。而灵感这东西,自然是常换常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