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蒙古奶茶,不是用奶做的草地面茶,与都市里的那种奶茶更不相同。蒙古奶茶蒙古语称为“乌古台措”。蒙古人常饮蒙古奶茶,像离不开马那样离不开蒙古奶茶。蒙古族朋友告诉我,喝蒙古奶茶如果喝出汗了喝透了,一天一夜不饿不渴不觉疲乏,特精神。
在辽阔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上,不管城里还是乡间,几乎到处都能喝到蒙古奶茶。这种奶茶必须用铜锅或者铁锅熬煮,水最好是泉水或新的清水,用的茶必须是正宗的茶砖,所加入的奶必须是当地当天的新鲜牛奶。熬煮的过程中,讲究火候,几开几落,几看几尝,直至滚烫飘香。而饮用蒙古奶茶的餐馆,大多注重民族的风情风貌,常见圆圆的蒙古包造型,有的还有战旗、车轮、长弓、红绸等那些老式饰物,别有韵意。茶厅内,墙壁上蒙古图案的装饰,皮张地毯,乃至蒙古桌椅蒙古茶具,犹如一股民族风扑面而来,让人顿生新鲜而美妙的感觉。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后,我先后陪同邵燕祥、舒婷、傅天琳、寇宗鄂、张学梦、许德民、王家新等著名诗人喝过蒙古奶茶,他们都觉得蒙古奶茶色纯、味浓、热火,不膻不涩不腻,滑润柔和,使人回味无穷,使人难忘。二十几年前,我陪已故著名诗人黎焕颐游过巴尔虎大草原后,在满洲里一家奶茶馆里喝一顿蒙古奶茶。我们刚刚走进来,系花头巾穿蒙古袍的姑娘就给摆放茶具,她轻手慢放,颇有礼貌。每个人面前的蒙古碗是用桦树根旋挖成型的,外镶银片,还有“八宝”图案,好看极了。块块银盘,锃明闪亮,有规则地放在八仙木桌的中间。盘子里分别盛着白糖、盐面、奶油、奶酪、奶皮子、奶豆腐、肉干、熟肉沫……一只圆圆的木碗里,装满了色黄而不焦的炒米,粒粒都胖鼓鼓的亮光光的香喷喷的,叫人一见便馋。蒙古姑娘拎来大肚子圆口的铜壶,给每个人的碗里都斟满了乳色的蒙古奶茶。我们根据自己的口味加糖或加盐调和,再放进一点小盘里的奶制和肉制配品,轻轻一搅,热气腾腾的奇香就扑鼻了。黎老说,在婉转悠扬的马头琴乐曲声中,慢饮细品这融汇浓浓的茶香、鲜鲜的奶味、淡淡的甘甜和微微的米谷气息的蒙古奶茶,滋味十足,可口舒胃,确是心热情爽。可以说喝蒙古奶茶是一种绿色的享受。
这时候,茶馆老板听说我们这桌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就笑着送来两盘青菜。他说他的蒙古奶茶是传统的,在南方任何地方都是喝不到这种“原生态”奶茶的。他告诉我们,草原上的人世世代代喜爱奶茶,因为奶茶养育了大家的生命、爱情和牧歌。他说奶茶是母亲,草原是母亲,党和祖国是母亲,所以这里到处都有歌唱母亲的歌。他张嘴就唱起一首巴尔虎草原广泛流传的民歌:“挺起蒙古包的老阿妈呀,用奶茶把我养育大,阿妈的恩情比呼伦池还深哟,她的恩情要用一辈子报答……”黎老激动了,当场口占一首七绝:花满边城八月深,奶茶独煮一壶春。味浓应是真情在,只此心香更觉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