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文盲，老婆毕业于南京大学。有一天，这婆媳俩在路边遇一农民卖菜，便买了一些。我这个高学历老婆，还没算出要付多少钱，我八十岁的老母亲便一口报出价钱。回到家里，老婆谦虚地请教：“妈，你算账怎么这么快？”“这很简单，先算大帐，再算小账，然后加起来。”老妈很热情地教媳妇。

　　我母亲1935年生于浦东三林，小时候没上过学，解放初参加了几天扫盲班，识了几个字，除了认识自己的名字外，其他也就认识麻将牌上的那几个字。别看她识字不多，但把家务和子女教育操持得很好，生育了七个子女，如今已是四世同堂，其乐融融，全部集中起来吃年夜饭要摆四桌。婆媳矛盾是天底下家庭第一问题，我母亲却与三个儿媳妇相处都很好，我想这可能与她“先算大账”有关。

　　国事家事儿女事，事事先算大账。1980年我高中毕业，打算参军报考军校，那时南疆炮火才停，边境形势依然吃紧。母亲知道我的想法后，平静地说：“去吧，这么大一个国家，总得有人去保卫。

　　人上了年纪难免经常唠叨，随着我的职级不断晋升，母亲经常在我面前叮嘱：“不该拿的钱千万别要，当贪官可划不来啊！”我在部队正团职岗位任职十二年，在后备干部队伍里也排了很多年，眼瞅着年龄越来越大，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母亲却反复叮咛：“宁愿不做官，也不能去买官。”

　　近年，脱下穿了三十三年的军装，心中极为失落，母亲安慰我：“走正道，以后路上不会有鬼来纠缠。”前些天回嘉兴老家与母亲聊天，说起我过去的个别领导和战友最近被当成“老虎和苍蝇”接二连三地被“双规”，我母亲叹了一口气：“唉，可惜了，他们都把账算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