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赴加拿大,出得皮尔逊机场已是夜晚,大雪弥漫,路边积雪约莫齐膝盖高,周边建筑物均披上了厚厚的银装盔甲,白蒙蒙黑沉沉交融辉映下,雪花妩媚夜色剔透,更显北国风光的壮观大气。驶上高速公路,不时有几台呈扇形排列的大功率扫雪车隆隆驶过,车头剪开弧线,后尾抛出白浪,铲起的积雪将道路两边堆砌成了高高的堤岸,高速公路俨然成了绵长逶迤的河道,而车辆则像是河中游走的扁舟。
到了女儿的居所已是半夜十一点钟,但见左邻右舍门前灯火明亮,主人顶风冒雪,正在各自的车库和甬道前扫积雪撒盐粒。我好生不解:大雪未停,这不是白扫了吗?女儿解释道:这里极端气温都在零下27摄氏度左右,不及时清扫的话,一夜过后结成厚冰层就更难对付。
一大早被屋外的阵阵引擎声闹醒,凭窗瞧去,大雪仍未消停,只见人行道上有小型铲雪车在工作,黑人司机操纵方向盘劈波斩浪一路铲过……当地的马路及人行道积雪归市政部门负责清扫,他们一般均赶在居民上班及上学前将路面扫干净,而居家的车库及庭院门前由各家各户自己解决,见路周边已经有人影晃动,正扫着自家门前雪。
在我栖身的城市,也曾有过这样厚厚的雪,只是如今罕见雪色了。赶紧起身,披挂上阵,去领略大雪中扫雪的感觉。
出得门来,直觉空气真是清新,鼻腔爽润,嗓子眼满是沁甜的味道,大口吸了几下似有眩晕之感。在场地上站定,学着邻人样子,用宽大的锹子将雪粉一铲铲撂进路边的绿化丛带,转眼工夫,堆起的雪就有齐肩高了。毕竟年岁不饶人,大半个时辰工夫就一头热汗、胳膊也不听使唤了,只好持锹喘息片刻,边打量雪景下的异国街区,边回味起有关雪的往事:在小学操场上和伙伴们打雪仗,偷偷从家里挑拣个大个头的胡萝卜,安在堆起的大雪人脸上;在农场田野上,我们这些知青冒着严寒抡镐破冰铲雪开挖沟渠,手掌上全是皲裂的道道血痕……
虽然多伦多年年下雪,但像这般大的雪却是多年未遇。当地报纸上刊文介绍扫雪的注意事项,尤其关照腿腰如何用力才能不伤筋骨。在女儿居住的社区,常常是这边厢积雪刚清扫干净,那里大雪又接踵而至,于是鹅毛大雪中,众邻居们又穿着连帽羽绒服出门来挥铲操作,嘎嘎的摩擦声、突突的摩托扫雪机声连成一片,形成了一道独特风景:尽管是自扫门前雪,但绝非是莫管他人,相邻的车库及甬道,谁先扫必定会多几铲距离。
一轮复一轮的扫雪,使得平日绝少接触的邻居此时倒有了交流的机会,彼此间哈罗声中笑脸相对,各自清扫毕,大家端详着脚底下整洁的路面,互相点头挥别;既增添了和谐的氛围,也给单调的劳作带来了几许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