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知青插队岁月,心寒于水。冬天,一只热水瓶,是清晨的慰藉,夜晚的依傍。那时,我现在尊称为师姐的零二,因病住新干县医院。照例,每天早上由入院才认识的男知青毅龙去打热水,等水开的时间,他离开了一会,回去发现热水瓶被人拿走了。这下苦了零二姐,一个大姑娘,每天要洗脚擦面的,缺了热水瓶就没法过日子。于是,她到县城去,想买一只新的热水瓶,没想到,整个县城都没有,有也是要凭票供应的。零二姐是灵活的人,她就和店经理商量,但是没票不能卖给她,经理听了事情的原委就说:我借给你一只吧!用完了再还我。零二姐又是天底下最老实的人,脱口而出:我生的是肝炎,要传染人的。这一下,把别人也难住了。罢!回来。但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啊!当时,想着想着的她也火了:冲着毅龙发脾气了:搞什么?你也帮我去拿一只热水瓶过来。
毕竟,零二姐当时年轻不到20岁。
毅龙有点迟疑,后来还是硬着头皮,去拿了一只别人的热水瓶过来。没想到,不多久,隔壁房间的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突然放声大哭,撼动整个病房,连长长的走廊里也听到了。有人去问,原来他的热水瓶没有了。他是重病之人,又是一个农民,如果要赔的话,也要几块钱,这未尝不是一个打击。好在医院的院长闻声赶来,当即表示不追究,并且又给他配了一只热水瓶,风波总算平息。
此事过后,毅龙悄悄地告诉零二,他知道是谁拿热水瓶了。零二立马责问:那你为什么不说?毅龙坦诚不敢,对方人多,怕说了被打。零二一听更来火:你这么没用?以后我帮你介绍一位拳师。
更没想到的是,三天后,那位患肝硬化晚期的病人走了。这件事,让零二姐自责了一生。她说,虽然不是我的责任,毕竟无意中伤害过他。还有,热水瓶风波之后,毅龙就盯着零二要她介绍拳师,其时,她也忘了,后来,零二还是帮他介绍了拳师,还是名师,就是她的父亲。
多少年过去了,零二姐完全可以不说,没事;她还是说了,这就是人性的光芒了。
我们相邀去崇明。山东苍山的金花是个爽快热情之人,零二姐看见一窝小狗,非常喜欢,想要一只带给父亲。可是,要与不要,纠结了,她想换掉父亲家里的那只流浪狗,眼前的小狗很可爱,不喜欢养狗的我也觉得能接受,但零二姐又怕,父亲已经养了多年的流浪狗从此再次被遗弃。最终,她决定放弃。金花要带回一只小狗。然而,就在小狗被抱走放在后备箱时,母狗找来了,跟在车后头头转汪汪叫。零二姐一看,又不忍心了,提出,是不是下次在母狗没看见时再抱走小狗。善解人意的金花一口应诺。零二姐,就是不能目睹动物的生离死别的情景。抱狗之事就这样了。但是,那只热水瓶,她一直记在心里。这就是有人会忏悔,有人却隐瞒的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