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先队礼齐刷刷
作为一名部队学员,从1998年9月19日到翌年的3月22日,我在天津市津南区咸水沽镇度过了半年的时光。大浪淘沙,去芜存菁,许多印象已经消失了,而有些记忆却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扎根在灵魂和血脉里。
那年我们是响应国家“质量建军,科技强军”的号召参军入伍的。富有知识、理想和激情是大学生的长处,但缺乏对艰苦生活的历练与磨炼也是一个突出的缺点。从崇尚个性、追求时尚的“象牙塔”一进入整齐划一、令行禁止、雷厉风行的军队,给我们带来的巨大的心理落差是不难想象的,而高强度、高标准的严格训练,既是对我们第一个挑战,也是一个下马威。相对偏僻艰苦的生活环境,高度集中紧张的生活方式,再加上长期远离故乡和亲人,让我们由最初的新鲜到单调,甚至有“进错了门,站错了队”的苦闷,产生了“得过且过”混日子的念头。
那天我们集体武装越野,无意间通过沿咸水沽至葛沽之间的张大营村时,正逢附近村级小学放学。当我们汗流浃背、怨声载道地奔跑时,一个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不同年级、个子和性别的学生,齐刷刷地举起了右手,一边毕恭毕敬、端端正正地向我们行少先队礼,一边奶声奶气、洪亮地喊道:“向解放军敬礼,向解放军学习!”
他们的眼神充满崇拜与向往,像一泓没有杂质、没有污染的清泉,一下子打动了我们:古镇的少年儿童都那么热爱、支持人民军队,我们还有什么苦不能忍受,什么困难不能克服。
我在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面前停了一下:“真懂礼貌,谁教你们的!”他挺了挺胸脯,自豪地说:“校长,老师,爷爷,叔叔,姑姑,噢,好多好多的人!长大后,我也当解放军!”
“立正,敬礼!”我向这位小朋友,未来的共和国小军人,向没有一面之缘却情深似海的古镇人民、土地行了一个标标准准、庄严肃穆的军礼!在那一刻,所有烦恼、忧伤和观望,都被带走,带来的是忠诚、奉献与自豪!
酒店老板不让喝
到那里的一个月后,我们来自一个省份的老乡约了一个时间,到古镇聚聚。刚走出营门,一辆出租车就停在我们跟前。“XX号为您服务……现役军人费用减半!”原汁原味、干干净净的古镇方言给我们吃了定心丸。“减半不减半倒不要紧,能不绕路就谢天谢地了!”战友中有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司机说。“别说这里是一条大路通咸水,通天津,就是能绕也不能绕!”司机笑了:“其他地方我不敢说,咱这地没这人,没这事!”
到了古镇,司机在一家不算豪华,却整洁实惠的饭店前停了车。我一看表,将近十元钱,不假思索想也没有想就给他十元,他连忙找给了我五元:子弟兵减半。他告诉我们说:“出门在外,不容易,钱省着点花!”
我们都是年轻人,又都是老乡,再加上色香味俱佳的古镇菜,更让我们兴致勃勃、开怀畅饮。喝着喝着,四瓶白酒就见了底(那时,部队还没有禁酒令)。“老板,上酒!”我脱口而出。“好,来了!”马上就传来了服务员清脆的声音。可等过了一会儿,却没有见人来。就在我们迷惑不解时,老板娘拿着解酒的饮料过来了。“店里没酒了?”“不是”。“你怕我们没有钱?”“不,不,酒多伤身。你们已经喝了不少了,要是你们的父母知道了,该多担心啊!”
一下子,饭桌上安静了。等回过神来,我们不约而同地齐声道出一声:“谢谢!”
初春温暖流遍身
那年年底,我一下子补领到了从6月份开始、将近半年的工资。第一时间,我想到了家人,就请了事假到古镇汇些钱回家。
乘车到了镇月坛商场下了车,却不知道邮局在哪。“同志,你要到什么地方?”一位身着红色棉服、白色牛仔裤、脚蹬一双粉色李宁运动鞋的姑娘,笑吟吟地停下自行车问我。我的焦虑和孤独一个子被春风吹远了。她推着车子,把我带到了邮局,还建议我最好通过邮局转账(电汇汇费百分之三,如果异地储存则免费)。目送姑娘轻盈地沿着原路返回,我心里一阵激动:多好的古镇人啊!
光阴似箭,到了集训结束返回安徽的时间了。我又一次来到了古镇,买一个大一点的包装一些物品。我来到月坛商场附近一家超市里,热情的服务小姐,给我拿了很多的包,让我选择。她建议我,样式无所谓,但要结实一点的。“只买对的,不买贵的。”她是这样说的。
买了包和其他物品,不想与一位大哥撞了一下,大哥的车子把包的拉链蹭破了。“对不起,对不起!”他一声声道歉。看到他那么风风火火、想必遇到了急事,我就让他走了。我又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到了那家超市。服务员换了一位,可一样的热情,了解情况后,他翻箱倒柜地找配件,再不厌其烦、一丝不苟地帮我修好。
初春的古镇,本不温暖,可我感到了阵阵的春意和温暖!
古镇的人们把我们当成了亲人,我们也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地把他们当成了亲人。那些温暖的记忆就像天上的星星、地上的小草一样,看得见,数不清。在军旅岁月中,我一想到古镇,就想到“军民鱼水情,军民一家人”,就涌起“天下谁人敌”的豪情,涌起“一夫当天,万夫莫开”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