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市

　　钱清中学

　　高二（10）班

　　安静地坐在窗口，鼻尖倏地嗅到了窗边的花香，暗香盈袖，但少了那份谙熟。

　　回想起，坐在老屋里呷暖茶、闻山风、嗅花香已是去年的事了。

　　那个雪天，漫天飞舞的白雪侵袭了我的老屋，屋檐上的瓦砾被雪浸润，展露了羸弱的质地。它们再也呆不住那个高高的屋檐，像秋日落叶一般，诀别了最后的年华，褪尽了最后的色泽。我站在门外，再次踮脚看着灰色的砖瓦，稀疏的几块零乱地错开，好像耄耋之人的老牙，落寞地在岁月的风沙里绽放着残损的青春。但谁也不愿相信，青春殆尽得如此之快。

　　如今，我身处城市的嘈杂，陌生的空气，适应了现代生活繁忙的节奏。但安静下来，不忘回味那一份单纯、可靠的温暖以及扎根的古铜色的岁月。

　　其实，家与老屋并不远，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但因为对城市繁闹的迷恋，对新生活的猎奇，竟让那份沉甸甸的思念削减得只剩下一点点稀疏的残光。甚至对老屋的面貌开始模糊不清，记忆开始被打湿。

　　随着时光的流逝，记忆被渐渐掏空，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一份空荡荡的感觉撕扯着我的心，难以言说，也难以释然。一想到与老屋渐行渐远，我心里就有一股想紧紧抱住它的冲动。我怕时光不等人，我怕老屋快坚持不下去了……

　　我决定回老屋看看。

　　老屋斑驳陆离、颤颤巍巍地像一位年迈的老者，在慢慢地踱步，慢得像是再也走不动了。看着老屋那佝偻的背影，瘦削的身形，我的心被一种酸楚揪住，难过的情绪难以言喻。老屋在风雨中沉睡了几十年，你习惯了在岁月中踽踽独行吗？习惯了沉默在寂寞无声的黑夜吗？习惯了形单影只、郁郁寡欢的生活吗？我想，你或是习惯了，但又似乎一直在等一个顽皮的孩子拥入你的怀抱。老屋，你就是那样执着，那样傻傻地等着，多少个难眠的夜你都坚强地熬过去了。

　　可当我回来时，老屋却无法起身相迎，无法挪动身子，无法表达它深深的思念。老屋安静地倚在那儿，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我轻轻来到老屋面前，触摸到老屋粗糙凹陷的皮肤……

　　是啊，我来迟了，来得太迟了，让孤独盘踞了无数个春秋，将长时间积蓄的失落残忍地注进了它的心脏。

　　走进老屋边的菜园，眼睛被绿色充盈。这里长满了很多野草，它们迎着新鲜的阳光，讴歌青春的乐章。尽管它们的生命显得如此卑微，但它们有热血，有理想，有拼劲！可是老屋呢，岁月蹉跎，唯有愁肠百结，唯有悲情喟叹，唯有缄默不语。它的身上长满了藤蔓，扎着老屋皲裂的皮肤，可是老屋只能捂着斑驳的伤痕，连呻吟的力气也没有了。

　　老屋，真的老了！

　　面对这一切，我不忍地扭过了头，不愿瞧见它那张暗黄丑陋的面庞。但内心又忍不住原谅它的苍老，它的孤独。

　　那些儿时的记忆像是开在深处的蔷薇，偶尔飘出馨香。它是我儿时的摇篮，小心翼翼地庇护着我快乐的时光。老屋，你还记得屋顶上断了线却被瓦砾缠住的风筝吗？那天，我哭了好久，狠狠地踢着你的膝盖骨，恨自己不能长得像你一样高，可以够得到风筝。我在一旁吵得没完没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却刮下了我的风筝。这会不会是你内心的祷告效应呢？老屋，你还记得门前那只叫“煤炉”的狗吗？妈妈说这个稀奇古怪的名字是我硬生生地给它取的，它可是我小时候的玩伴，被关在狗窝里，守护着你我的梦。可是有一天我回家，奶奶告诉我“煤炉”已经死了三个多月了。顿时我感觉到我好久没回家了，久到听到“煤炉”去世的噩耗也已经是几个多月以后了。那天晚上，我情绪很低落，一个人对着惨淡的星空发呆，但我却分明听到了你的叹息，你的安慰……

　　我焦急地想唤回这美好、遥远的一切，可是却无能为力。老屋，真的老了！

　　但，唯有记忆是让人安慰的，记忆是永恒的——贴在墙上的儿童画、水彩画和素描；一行清晰地涂鸦绘画：爸爸、妈妈、我；一节节布满灰尘的玩具车厢……这些都是记忆。

　　然而，当我再次回家的时候，耐心地，一笔一画地，在涂鸦画的右侧画了一个房子的轮廓，我想，这样，我的世界才算完整。

　　老屋，真的老了，我看到了你的疲惫。在你那暗黄的眼神里，似乎执着地在等一个孩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