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封锁回延安

　　1943年元月，米勒不幸患了重症痢疾，一度昏迷不醒，延安紧急发来电报要求赶快送他回延安。从晋东南到延安绵延近千里路，沿途多是崇山峻岭、千沟万壑，同志们用担架抬着米勒上路，同行的还有曾任北平燕京大学教授的美国无线电专家林迈克。

　　米勒回延安，必须经过日军的封锁线。日军在陕甘宁与晋冀鲁豫之间的必经之路设了一道封锁线，一般人化装成老百姓也许能过去，可是米勒即使穿上老百姓的衣服，头上扎着老百姓的毛巾，他的大鼻子一看就是外国人，怎么也混不过去。必须要等待机会才行。

　　同年3月，米勒一行途经山西交城县八路军晋绥八分区时天色已暗，八分区领导告诉米勒：有一位身负重伤的张营长目前生命垂危。米勒不顾自己身体虚弱，立即在雷声参谋的陪同下骑马上山。晚上11点，没有任何麻药麻醉，仅有若明若暗的四个手电筒和几支蜡烛照明，米勒用随身带来的手术器械，从张营长左侧后背子弹出口处切开，清除了碎骨和腐肉，并插入导管排脓。米勒想了个办法，建议尽快去买个排球或篮球的球胆，用吹球胆的办法帮助排脓。这个办法很灵，果真将伤口里的脓排了出来。

　　就在这次手术后，米勒等来了突破封锁线的机会。可是，行动中，护送人员中一位小战士不慎暴露了目标，在紧急撤离的战斗中，他还把米勒从瑞士带来的一套手术器械丢失了。每每提起这件事，米勒都十分心疼惋惜，日后成为将军的张中如营长，是他使用那套器械救治的最后伤员。

　　回延安后，作为白求恩和平医院的大夫，米勒一直勤恳工作。

　　铁锅煮衣“灭虱”

　　1944年的一天，米勒接到一个紧急任务，要求他带领一个医疗组去杨得志部队工作。

　　原来，这支英勇善战的部队刚由山东调到陕北，就染上了斑疹伤寒。病人一天一天增加，疫情无法控制，死亡情况已有发生。部队情绪很不稳定。上级曾派去过两个工作组，都未能彻底解决问题。

　　疫情就是命令！米勒带着医疗组当天傍晚就赶到了部队驻地。下马后，米勒立即找到卫生科长了解疫情。科长汇报说，最早发现病人是一个月前，当时误以为是水土不服而引起的肠胃炎和感冒。明确诊断是在20多天前，斑疹伤寒的症状已十分明显。并且发现病人的初期症状与第一例发病的几乎一模一样。到目前为止，病人已达两百，十天前开始出现死亡，昨天又有一名战士去世。目前部队对医务人员有意见，患病者悲观，未病者恐惧。

　　卫生科长接着汇报说：“我们曾对病人进行隔离，还动员全体人员灭虱。由于住得分散，缺少大锅，天气又冷，战士们对煮烫衣服的方法牢骚很大，不肯配合。”

　　米勒认为，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虱子不消灭，疾病流行就制止不住。米勒决定，第二天一早，先到发病最严重的连队检查。

　　斑疹伤寒是一种严重的传染病。病期长，死亡率较高，即使治愈后，病人体力消耗也很大。在下连队了解情况的过程中，米勒发现在部队驻地和病人隔离区，都没有彻底消灭虱子。而虱子正是斑疹伤寒传染的唯一媒介。这个环节做得不彻底，虱子就会把病原体从发病者或潜伏期病人身上传给健康人。

　　根据这一情况，米勒领着医务人员立即制订出彻底灭虱计划，同时决定加强对病人的管理和治疗。

　　计划得到部队首长同意后，他们先分头作了灭虱动员，说明了灭虱与疾病的关系，然后命令各部队开始行动。他们在部队集中的地方，支起大铁锅，要求每个官兵脱光衣服，送交煮沸灭虱。

　　这时已近深秋，陕北气候寒冷，煮过的衣服、被褥短时间又干不透，因此有战士发牢骚，甚至拒不执行。

　　但是米勒要求严格，不许违令。他亲自到各驻地检查执行情况，对于贯彻不力的干部严肃批评，对灭虱不彻底的连队，命令再次进行，直到达到要求为止。 

　　煮沸灭虱这个最简便的消除传染源的办法实施后，很快见了效。两个星期后，斑疹伤寒的传染就得到了基本控制，新发病人数逐日减少，大批病人恢复了健康。在米勒的坚持与指挥下， “灭虱”大战终于打赢了。山东大汉主动伸出大拇指夸米勒：“还是你这个大鼻子大夫行！”

　　与中村结为伉俪

　　在延安和平医院，大家总能看到这位大鼻子军医忙碌的身影，毫不夸张地讲，完全是一位白求恩式的人物。而实际上，米勒从不曾忘掉，曾立志继承白求恩留下的事业。

　　1944年夏天，中外记者西北参观团在延安采访了毛泽东、朱德等领导人，采访了抗战军民、八路军伤员，也采访了在那里帮助中国人民抗战的外国医生。其中英国《曼彻斯特卫报》、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记者冈瑟·斯坦因与米勒医生友好交谈。谈及日本侵略者的罪行和有些人诽谤共产党“不打仗”时，米勒异常愤慨地告诉记者：经他个人就救治了九千人以上的八路军伤病员和许多被俘敌方士兵。

　　1945年8月15日，米勒在延安参加了朱德举行的宴请国际友人庆祝抗战胜利的酒会。之后，他准备回德国看望父母。朱德亲自为他写了《证明书》，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给林彪写信，说明米勒需经解放口岸回国，请予以帮助。不过，当时因国民党军的封锁，米勒未能成行。于是这位洋八路继续留下来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服务。1945年底，他遇到了中村，爱情之花绽放了，1949年7月，终与对方结为连理。两人一直相伴到1994年米勒因病去世。

　　现今的中村京子更加怀念她的丈夫汉斯·米勒。她希望，曾经逝去的岁月不被尘封，曾经发生的故事不被淡忘。中村说，她由衷地希望世界远离战争，希望中日两国永不再战，愿世界永远和平！人民永远幸福！

　　（摘自《档案春秋》7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