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国门,在异邦过一段时间寻常百姓的生活,较之匆匆“到此一游”的“驴友”,笃定从容得多,也就能多一些“深呼吸”、“接地气”的机会。近来栖身北美,便透过一桩桩微不足道的小事,管窥和体悟社会诚信问题。
为郊游防蚊,特地购买了两盒蚊香,而到了旅馆,拆开外包装准备点燃时,才突然想起蚊香的烟雾可能会触发房间里的传感器,招惹麻烦,遂决定弃用。回多伦多后,女儿说要去商店退货,于是,拿了一盒未拆封的蚊香去退。我以为店家总要里外检视一下,看看是否有损坏吧,不料营业员看也不看,就办了退货手续。事实上,假如我们把那盒已拆开的蚊香一并退回,也能蒙混过关,“无理由退货”果真“无理由”,但店家显然对顾客的诚信很放心。
这样的放心基于互信,基于社会成员普遍的诚实守信。这里的不少餐馆和景点,都对65岁以上的长者实行折扣价。在一个饭店见了告示,心头一乐,呵呵,我也能享受啦!折算下来,毕竟也可省下二十多元人民币呢!可身为“长期居民”的女儿断然打消我这个“临时居民”的念头:你还有好几个月才到六十五,现在不行!其实,人家饭店以及后来去白相的几个旅游景点,根本就不查验身份证件,你说自己到了这把年纪,他就信,没有戒心,不加防范,似乎他们的概念里,没有人会谎报年龄。忍不住地想,要是我们国内也有这样的优待政策,或者要是一帮中国游客来到这里,又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诚信是一个宏大的社会体系,相辅相成,环环相扣。如果缺失其中一环、多环,乃至出现“破窗效应”,互信便难以维系,诚信的崩塌也是必然的了。
很快就见到了“反证”。在此期间,去了一趟墨西哥。我们的导游,是一位中国外交官的女儿,长期在墨西哥生活。一次,我们在一个旅游胜地找卖明信片的店家,向当地人问询,我们按照被指引的方向寻寻觅觅,却一无所获。导游见状便告诉我们,许多墨西哥人的话不可信,问路常常会受骗。在他们看来,回答“不知道”是不光彩的,撒谎却是无可指责的,所以明明自己不知道,也要胡乱指路,乱说一气。而且,墨西哥人往往借钱时信誓旦旦,却从不肯还,一旦讨债,立马翻脸,不少中国人都上过当。或许,这只是一小部分墨西哥人的所作所为,但“不诚信”的标记已经印刻在许多外国人的记忆库里,焉能不殃及国际信誉?
诚实守信,往往与信守规矩同步。很难想象,一个讲究诚信的人,会肆无忌惮地犯规违法。因在餐厅酒店几乎从未见到有人抽烟,即便是华人扎堆时,我试探性地分别问过几个旅居加拿大的亲友:要是有人在这里抽烟怎么办?他们都毫无迟疑地回应:这不可能!法制社会里违法的成本太高。当然,社会诚信体系的建立,并非一朝一夕一蹴而就,也并非完全依赖于自律,失信、钻空子乃至违规犯法的不乏其人。在当地报纸上读到一则令人发噱的新闻。前些天,泛美运动会在多伦多举行,为缓解国际性大型赛事的交通压力,政府规定在“多乘客车辆专用车道”上行驶的小车,乘客必须在3人以上,违者重罚。有的市民为走捷径凑人数,竟买来假人冒充乘客,且像模像样地为其系上安全带。一时间假人销路大增。警察火眼金睛,断然捉拿假人,起诉作弊司机。而平时,为及时整治交通违法行为,常有“隐形警车”躲在暗处,突袭抓“现行”。可见,诚信社会需要刚性的法制体系、严密的监督机制和有效的教育方式共同支撑,促成公民诚信度的不断提升。习近平总书记将自觉“讲诚信”与“懂规矩”并列提出要求,正是有的放矢、有鉴于此吧!
“诚信者,天下之结也。”(管子)有人说,我们无法用财富延长人生的长度,但可以用诚信铸就生命的厚度。其实,诚信并不是一种层次极高的道德规范,而是高等动物人与低等动物间的一道鸿沟,一个特定的鲜明的表征,简直就如同吃饭睡觉般寻常而重要。人与人的彼此信任,全社会的诚信氛围,则与生活的幸福感唇齿相依,难分难舍。既如此,为了你、我、他都能拥有那般真诚、友善的关系,坦荡、豁达的心境,和谐、幸福的时光,每个人何妨多一点守信,多一点互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