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来自俄罗斯圣彼得堡的艾夫曼芭蕾舞团献给上海观众一台十分精彩的舞剧《安娜·卡列尼娜》。有别于观众习惯欣赏的《天鹅湖》《胡桃夹子》等童话剧,情节取自托尔斯泰的同名小说,令欣赏者感觉特别。散场后,一幕幕动人场景,始终萦绕不散。
艾夫曼的《安娜·卡列尼娜》之魅力,就在于他成功地用芭蕾形式勾勒出主人公的心理过程。
其实,在小说原作里,托翁已在哲学和道德的层面上深刻剖析了女人在情感上依赖男人的心理实质。由于编导摈弃了原著故事中所有的副线,只聚焦于安娜、卡列宁和渥伦斯基三人的情感纠葛,又配上柴可夫斯基悲凉、压抑又纠结的音乐,从而将安娜心理的刻画,从压抑、破碎直到崩溃,描绘到了极致。尽管老柴并没专门为《安娜》谱曲,但舞剧所选十七首乐曲,都十分贴合安娜的心理变化。老柴的某些音乐篇章似乎与“安娜”有着先天相同的基因,苏菲·玛索主演安娜的法国电影,上世纪末英国电视剧竟然也同样采用老柴的音乐。
伴随着《弦乐小夜曲》清冷高雅的琴声,大幕揭开,表面奢华,内在空泛的俄罗斯沙龙呈现眼前。
我最赞赏的是安娜和渥伦斯基坠入爱河的那场戏。黑暗中,在柴可夫斯基《悲怆交响曲》第一乐章抒情主题的伴和下,一束光线投照在舞台右边深处的一张安娜的床上。安娜轻轻地,又突然狂放地扭动舞姿,一种无奈、向往、渴待的心理,从舞者的肢体语言中喷发出来……灯光暗了下来,又一束光照向舞台右前方的另一张床,在床上的正是渥伦斯基,他,也是夜不能寐,他的肢体翻滚着,张扬着,向着空中拥抱……舞台上反复交替着这两束光,两张床,两个孤独男女。未久,两束光靠拢了,男女独舞中的压抑心理蕴涵的张力,终于驱使他们狂热碰撞,融合成炽烈奔放、无限释放的双人舞。
然而这种爱欲的释放带来的欢愉,是多么不经一摧。两人在意大利度假后回到彼得堡,舞台上展现了华丽的双人群舞,响起的音乐竟是老柴《悲怆》的第三乐章“谐谑曲”。在俏皮跳跃又充满疯癫戏谑的乐声中,安娜和渥伦斯基出场了,群舞中的男女,纷纷用窃窃的私语,鄙视的眼神,异样的手势,投向这对情人。不知何时,渥伦斯基开溜了。群舞者构成了围堵安娜的人墙,在强烈轰鸣的谐谑曲节奏中,时而拉开,时而进逼安娜的舞动空间。安娜的心灵被一阵阵地挤压又撕裂,她举措失态,无助地倒下。
最后的场景没有音乐,火车的隆隆声响彻舞台,一群黑衣舞者疯狂地在跳动。安娜的灵魂崩溃了,她跳进那黑压压的舞群……